丁香嘆道:“小姐,你可不能再這么下去了。總是這么胡鬧,名聲壞了,秦公子聽說了,一定不喜歡!”
“秦楓,秦楓去邊關了。如果他在,我才不會一個人出去呢!”云飛飛精神略好,挺了挺肩,撲閃著澀痛的眼睛。秦家和云家本是世交,秦楓亦是個翩翩公子,文才武略俱佳,又與云飛飛自幼相識,若不是祖父云淵嫌秦楓性子太過柔懦,只怕早就訂下親了。
“真是想不通,秦公子性子好又是什么錯,老太爺和老爺為什么就不喜歡他呢?”丁香掩嘴打了個呵欠,繼續喃喃說。
云飛飛聽得心煩意亂,怒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只要我喜歡就成。如果他們不許我嫁他,我,我就嫁了今天那個無賴醉鬼,氣死他們!”
丁香哈哈一笑,瞌睡也沒了,叫道:“那個從屎尿堆里救出來的酒鬼?小姐你真是天才,我服你了!可是,你就不嫌他臭么?西山兩個村夫幫他洗了幾遍,還是一股子怪味呢!連他住的那個小棚子都是臭哄哄的……不過說實在的,他長得蠻好看的,年紀也不大哦,容貌上看,倒也配得過小姐去!”
云飛飛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惡狠狠道:“你敢再說,我把你配了他!”
忽覺一陣陰影飄過,祠堂里頓時陰暗許多。云淵恨怒的洪亮嗓音已經傳來:“好你個大家閨秀,素日真是縱你過頭了,到了這會子,還在胡言亂語!給我起來,去把《女范》抄個十遍,不抄完,休想踏出房門一步!”
云飛飛差點暈倒,呻吟道:“爺爺,能改成罰別的么……”
丁香卻掩著嘴,偷偷在笑。
兩日后的午間,云家的大廳里,金湛湛的“詩禮傳家”匾額下,老太爺云淵叫來次子云聰,坐在花梨木的太師椅上,端了盞茶,一邊吹拂著茶葉慢慢啜著,一邊談論云飛飛之事。
云聰皺眉道:“父親,飛飛這孩子,性子卻與她的娘親一般,只怕我們終究是約束不住的,不如早些嫁了省事?!?/p>
云飛飛的母親,卻是庶族出身,性情異常剛烈,云飛飛父親青年夭逝后,她數日不吃不喝,生生絕食而死,叫人驚訝感佩至今。
云淵聽提到飛飛母親,不由更怒,“砰”地一聲將茶盞砸在案上,喝道:“說嫁就嫁了么?這孩子自幼便沒有父母,性子又這么執拗古怪,不幫她好好找個人家,只怕這輩子都會受罪!叫你替他好好尋訪,怎么到現在也沒找出個合適的人家來?”
云聰嘀咕道:“這丫頭不讓別人受罪就夠了,誰又敢讓她受罪?”
云淵又是一聲斷喝:“你說什么?你是存心讓她老子娘,和我這把老骨頭都死不瞑目么?我瞧你的心里,就只你的寶貝坤兒,從沒替侄女打算過!”
云聰忙跪倒在地,道:“兒子不敢,兒子不敢!”他冤枉啊,他在自己兒子云聰身上花費的時間,只怕遠沒花在刁鉆侄女身上的時間多。
云老太爺猶自拍著案幾,正恨恨間,忽然門口蒼頭直沖進來,慌慌張張道:“太爺,老爺,宮中來人了,要太爺老爺小姐準備接旨!”
云淵站了起來,驚訝道:“接旨?”登基三年多的新帝司馬澄,遠不如先皇那般寵遇云家,歷數上次接旨,已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一次,云淵離開了政治權力的最中心,而云聰則遷為諫議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