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何來山的力量去和麒麟殿作對,不是方子溪單方面決定就可以的。他縱然有了覺悟去參與江湖上的險惡斗爭,但能不能帶著坐上教主的位子,還得一番較量不可。
烏煙負責把方子溪的決定告知給幾位統領。他們全都在指責烏煙狡猾,大約是認為烏煙的做法是把方子溪當成傀儡推上去,自己在背后當實際的教主。
烏煙說:“我對卜海大人忠心耿耿,她生前下的最后一個吩咐,我縱然是再不愿意,也絕對要完成。”
方子溪略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聽明白了,其實烏煙也不是他這邊兒的,烏煙對方子溪的支持和方子溪本人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向卜海效忠的。
魔教教眾從來不興以理服人。他們兩方面談不攏,嚷嚷了幾聲,就準備開打了。
“那就看看我們誰的拳頭硬了。”對面的人說。
烏煙同意這個方法,他對方子溪道,“你想接替你父親的教派,那你得拿出點實力來。”
方子溪從最開始的驚詫中平靜下來,道:“這個你盡管放心。我也就是修為能拿得出手了。”
雖然在歸一派的那次劫難中,方子溪的表現一塌糊涂,但他畢竟是吳國江湖、乃至中原五國,最負盛名的年輕一代修者。能拿得到這個名聲,他自然有他的實力。
對面五位何來山的統領,一人高大壯碩如兩腿站立的野牛,一人精瘦結實滿身緊繃繃的肌肉,一人一頭長發蓋住大半張臉行走如鬼魅在地面飄移,一對雙胞胎,功法截然相反,最喜好的招數是驟然換位,讓對手搞錯對戰的人而把對手戲耍的暈頭轉向,然后一舉殺之。
每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
這場車輪戰必定是場惡戰。方子溪輕輕撫摸了下自己的劍柄,熟悉的觸感讓他想起了從前次次在歸一派的樹林中從早訓練到晚的日子。他的心驀地寧靜下來。
他等著,可對方五人卻一直沒有誰第一個走出來迎戰,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子溪。方子溪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這五個人還叫的起勁,現在卻都全不動作了。
方子溪思考了片刻,手指有些發顫。
他們不是遲遲不決定先后順序——因為沒有先后!這不是車輪戰!他們五個是要與他同時戰斗!
方子溪抓住劍柄抽出劍來,可以感覺到手臂上的肌肉在顫抖。
卻不是恐懼。
他只是幾天沒摸劍,他的道,他的心境,他追求力量的意義,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感覺過了一輩子。
心里涌動著的暴躁和怨恨,不甘和羞憤,都在握住劍柄的一瞬間通到了四肢百骸。方子溪黯淡了好幾日的眼睛此刻終于明亮了起來。
他要戰。他要贏……他能贏!
他向前走了幾步,沖那五位統領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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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戰后。山谷里四處可見潑灑的血漿,山體和地面上到處是被摧殘的樹木和滑坡的石塊。
地上倒著幾個人,都失去了意識。唯一二人一站一跪,跪著的是那個精干的瘦子,脖子上橫著一把劍。
方子溪身上的道袍被染滿了血,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渾身都幾乎脫力而有些哆嗦,累得那瘦子的脖子上被劃出一道道血線。
瘦子看向方子溪的眼神已經從最開始的輕蔑變成了難以置信。
方子溪的劍故意抖了抖,瘦子的傷口又深了些,瘦子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失了恭謹,連忙低頭,將敬畏的目光落在方子溪足前。
“大人。”他改口了。
方子溪收回了劍,即使胳膊酸痛,那一下也是如之前練過的千萬次一樣干脆利落。
這何來山是他的了。他的師門有救了。
烏煙指揮著手下對他們新任的教主以及那五位被重創的統領實施救治,方子溪只讓他們草草為自己包扎一番,便走出了山谷。
外面人群擠得黑壓壓,他們在這場架勢轟天的戰斗的結果。里面的動靜終于停歇,又走出一人來,血淋淋的像是地獄的惡鬼。誰都沒把他和之前那個白衣飄飄的文雅青年聯系到一起,還以為這又是哪里來的競爭者。
直到烏煙從山谷中追出來叮囑了一番,他們才意識到——這個人是烏煙力挺的那個、歸一四子之一的方子溪!
那么看來,以一敵五的戰斗,是他勝了。
方子溪的眼睛掃過何來山的教眾,要從里面找出仍不服氣的家伙來。卻沒找到——魔教眾人都是以實力說話,即使他方子溪之前是歸一派頂頂有名的道修,今天打敗了五位統領,那眾人就不再糾纏那個問題。
他們單膝跪下,抱拳齊聲道:“恭喜教主!”
聲音齊刷刷的在山谷中回蕩十數次,雄渾有力,令人聽之激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