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低低的哼哼聲,神志慢慢回籠,我頭疼得厲害,緩了許久再睜開眼睛,沒想到外面竟是漆黑一片,一側頭,就見小狐貍睡在我旁邊,好像是做噩夢了,不停地哼哼。
我細細的想了想,昨日似乎發生了什么,立馬坐起來檢查一番,好在衣服還在,手臂上的守宮砂也在,身上并沒有什么不適,看來只是我做夢了,可為什么嘴巴會疼呢。想了許久我也沒想通這個問題。
小狐貍突然直起頭朝外面看看,蹦跶著就跑出去了,我立馬掀開床帳跟著出去,落地就是一片柔軟,地上鋪滿了厚毯子,走在上面軟乎乎的,他還真的鋪了,真是有錢任性。
小狐貍又跑進來,對著外面不住的哼哼,我走著出去,打開門就是一片璀璨燈光,天色還黑,但目光所及處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精巧的花燈,配著飄飄忽忽的小雪,美得不像話。
小狐貍立馬蹦跶出去,一會兒聞聞這個,一會兒用爪子戳戳那個,似乎看到了什么,立馬蹦跶著過去,不一會兒,楚昭臨抱著它慢慢走過來,這么快就被收買了?
“花燈原本要元宵才能看,可我們的五日之期馬上就到了,所以我提前弄好,你喜歡嗎?”
“很好看。”
楚昭臨笑起來,把小狐貍遞過來,抬手抱住我,我只穿著寢衣,在門口站了這么久早就冷了,被他這么一抱簡直暖和的不得了,可這種感覺太陌生了,我不怎么喜歡。
我抱著狐貍退開兩步,“謝謝。”
“你心里有著別人,我不強求你忘記他,但還有兩天,你別在刻意疏離我,行嗎?”
知道還做無用功,真是比云歡還要傻。
楚昭臨看看外面,笑著說:“雖說快天亮了,但月色不錯,我們去看月亮吧。”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這大冷的天裹在被窩里才舒服呢,真是搞不懂,我進去穿好大裘和鞋襪,楚昭臨很自然的過來牽起我的手。賞月最好的地方該是屋頂,又寬敞離月亮又近,就是風有點大,冷的慌。
“舒華,那日救你的少年,就是你心里的人嗎?”
他說的是云歡,我點點頭:“就是他。”
“雖然憨傻,但性子純良,舒華久沐朝堂,所缺的唯有一顆真心,他給了舒華想要的,而我,即便對你再好,自問也做不到這樣,舒華選他不選我,我也想的明白。”
悟性還挺高,“你我本就是一路人,生來就逃脫不了算計,機關算盡卻失了自己的本心,我畢生所求不過一顆真心,追逐權利,不過是想護住這顆真心,你給不了我獨一無二的真心,所以我也不會屬于你。”
楚昭臨笑出來,看著我又是滿眼笑意:“還有兩天,舒華可愿看看我的真心。”
那夜,楚昭臨帶著我看遍了整個牧州城,腳下萬家燈火闌珊,頭頂明月高懸,自飛雪中穿梭而過,不沾染半片冰涼,他抱著我,我抱著狐貍,看到了我此生都看不到的風景。
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他不是云歡,或許我會選他,可是哪會有這么多的如果,云歡先一步住進我的內心,至于楚昭臨,只是我一生中錯過的風景,永遠都不會是我駐足的地方。
因著我喜歡街邊小吃,白日里,楚昭臨就拋下了所有的侍衛,與我換做尋常打扮,那天,我不是大順的嫡公主,他也不是大楚的太子,我們走遍了牧州城的大街小巷,自小沒正眼看過街邊小吃的他,跟著我把牧州城的小吃都嘗了個遍,最后還背著我回來,趴在他背上那一刻,的確心安。
清晨,是小狐貍把我弄醒的,第五天了。
楚昭臨拿著筆墨來找我,“我想給你畫張像,留作念想。”
我想了想,這輩子都是我在給別人畫,還沒人給我畫過呢,為此來了興趣,“好啊,你等著,我去換身衣服。”
我散了頭發,只在鬢邊插了幾朵紅梅,描了峨眉,點了絳唇,換了一身紅衣,抱著小狐貍出去,楚昭臨看了我許久,嘴角淺淺一笑:“很美。”
我抱著小狐貍斜靠在矮榻上,看著楚昭臨在那認認真真的畫,時間久了,我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間感覺額前軟軟的一暖,睜眼就是楚昭臨含笑的眼睛。
我坐起來,小狐貍早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你畫完了?”
楚昭臨點點頭,指給我看,墻上掛了一幅畫,畫上的女子一身紅衣,鬢邊紅梅,手里抱著一只白狐,慵懶的斜倚在矮榻上,嫵媚生嬌。
我有些不敢相信,在楚昭臨面前轉了一圈,“你確定畫的是我不是別人?我一直走的都是英氣陽剛的路子,怎會如此嫵媚?”
“舒華在我眼里就是這般。”
看來他瞎了,可惜了。我湊近了看,畫的還挺像,眉眼都是我的樣子,只是那滿眼的情意是怎么回事?我指給他看:“你瞧瞧這,這眼里的情意是怎么回事?”
楚昭臨笑了笑:“你睡著了,我就自作主張這樣畫了,日后也好自欺欺人,假裝你我曾傾心相待過。”
額,果真是自欺欺人。
換了衣服,隨著楚昭臨去吃飯,小狐貍太鬧騰,被我關在屋子里,還是楚昭臨看它在那嗚嗚咽咽的叫覺得可憐,抱在手里與我們一起去。
還是那家酒樓,他家的菜色不錯,我倒很喜歡,上一次楚昭臨一筷子都沒動,也不知今日怎么又來了,進了雅間落座,菜品一道道擺上來,我吃飯不喜歡講話,楚昭臨知道這樣的規矩,為此也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給我夾菜,看我吃了便淺淺一笑,弄得我很不自在。
等我吃飽了,楚昭臨把小狐貍放到我手上,有些不舍的摸摸它的頭:“舒華,把窗戶推開。”
“做什么?”
“給你的最后一件禮物。”
最后一件禮物?是什么?我滿是好奇的推開窗戶,左看右看,沒什么東西啊,眼睛往下一瞟,瞬間呆住了,盡管街上很擁擠,我還是一眼認出了擠在人群里的云歡。
楚昭臨垂著眼瞼:“喜歡嗎?”
我忍不住笑起來:“喜歡,謝謝你。”
說完我就跑了,云歡他們能找到這,該是楚昭臨派人去告訴他們的,看來他還是看透了我心里的擔憂,我堪堪跑出酒樓,云歡他們也到了酒樓前,一見我都歡快起來。
云歡也不顧還在街上,一下子就抱著我,看樣子是擔心壞了,竟然還帶了幾分哽咽:“小千,你還好嗎?”
“我好好的呢。”
云歡拉著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放心,蒙江他們都松了口氣,他們臉上還有傷,看樣子如罕是下了死手。
蒙江道:“公主放心,死傷不多。”
我點點頭:“你們好就行了,如罕的仇,日后再報不遲。”
楚昭臨走著下來,把狐貍遞給我:“一高興就把它扔了,它可是生氣了。”
我忙把小狐貍接過來:“多謝。”
云歡雖不喜歡楚昭臨,但還是抱拳道謝,楚昭臨看了他兩眼,轉向我說道:“馬車已經準備好,會有人送你們出大楚,保重。”
我把狐貍遞給蒙江,朝他一抱拳:“多日來的照拂,舒華銘記在心,多謝。”
我已經離開那么久了,既然可以回去,那就半刻都不能耽誤,云歡他們都上了馬,朝著城門去,走出好遠,我在馬車上回頭一望,人影重重間,楚昭臨還站在那里,滿城飄雪中,孤寂的如同天地間只有他一人。
云歡小聲問道:“你不去和他說句話了嗎?”
我扯了扯嘴角:“他是大楚未來的帝王,會習慣這樣的孤寂的。”
云歡回頭看了看,什么也沒說,我關上車窗,輕輕摸著小狐貍。若我也登上了那個位子,我也會習慣的。
行程很快,兩日光景就進入了大楚的地界,韓集帶來消息:“皇上遇刺,郎中令革職降罪。”
我琢磨了一下:“郎中令趙文達是溫嫻的人,還真是沒想到,她們開始對付溫嫻了,誰人接任郎中令?”
韓集道:“大夫鄭末。”
鄭末?我細細想了想,原來是他,“德慶的人?”
韓集點點頭:“就是他。”
“溫嫻在扳倒成貴妃的事上可算是出盡了風頭,德慶對付她倒也想的明白,只是昌榮就干看著德慶恢復元氣嗎?”
“公主被如罕劫走,張吉仁難辭其咎,二公主受了連累,被皇上訓斥,廷尉大人找到了二公主與張吉仁來往的信件,指出一切都是二公主指使,太尉大人力主嚴懲,皇上不得不幽閉二公主。”
話說昌榮也是夠背的,每一次都是被人連累,怪不得德慶敢這么囂張。
“那誰接任晉州郡尉?”
韓集有些不甘心:“還是張吉仁,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只被皇上訓斥了一頓,沒有被貶。”
這還真是怪事,看來張吉仁的人脈挺廣啊,“還有什么消息嗎?”
“汝陽公主奏請皇上,重新選定鏢王押運軍餉,皇上準了,下旨二月初五,鏢王武試。”
汝陽這盤棋下的還真是好,我不在長安,昌榮和溫嫻又都剛剛受創,德慶剛剛得勢,父皇定會像打壓我一樣打壓她,汝陽失了唯一的臂膀,正急著擴充實力,若是鏢王出自她手,也算是一大勢力,可惜,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