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狐假虎威，還是老虎愛上了狐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是精神失常，還是中邪了？

“中什么邪？”曲爸爸義正言辭，“你不要信我媽那一套，都什么年代，哪里有什么鬼神？”

曲媽媽更加緊張了，眼淚花花打著轉兒，“那是腦子壞了？”

精神失常比中邪嚴重，中邪了，可以請道士驅邪趕鬼。精神失常，變成了傻子，以后可怎么辦呢。

“你帶她看了沒有。”

“看了眼睛，大夫說沒有問題?！?/p>

曲爸爸擦了擦曲媽媽盈眶的淚珠，“你先別急，明天咱們看個精神科，出結果了再說。你先跟我說說，女兒看到了什么?！?/p>

有丈夫拿主意，曲媽媽鎮定了些，“她看到周老頭身上有冰塊，還冒著冷氣。吳老頭身上開滿了花，漫山遍野的狗娃花，不會真中邪了吧?！?/p>

“中什么邪，你聽過有冰塊鬼，花鬼嘛?！?/p>

沒有冰塊鬼，有花妖，曲媽媽沒敢說。曲爸爸兀自說著，“有因必有果，我得好好問一問這兩個老人。”

夫妻兩個進入房間，小川睡著了。曲爸爸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了吳老頭，“叔，您吃蘋果。”

吳老頭接過，看了看病床，“女娃子睡了。”

“嗯，折騰了一天，睡了。”

“可能是中邪了，請個道士驅一驅就好了。我的小孫子，病多，磨人，求了一張符，現在能跑能跳，壯實的很?！?/p>

吳老頭的關心，讓曲爸爸牽了牽嘴角。他是農村出來的，迷信可謂是耳濡目染，但進入大城市讀書之后，壓根就不信這些了。

“您的腿？”腿上固定著木板，纏著層層繃帶，估摸著是摔傷了。

“老了，上樹摘李子，不小心摔下來。我就說沒事兒，我兒子媳婦非要送我來，花這個冤枉錢。”

兒媳婦板著臉走了進來，“還沒事兒，都骨折了。跟您說了，不能爬樹，非是不聽，這下，總該閑下來了?！?/p>

吳老頭如犯錯的孩子般嘀咕，“以后想爬也爬不了了？”

“光是爬樹么，釣魚，摸蝦，逮兔子，砍柴，挖地，您哪一樣不干。還有您那頭牛，剛子說，回頭，準給您賣了。”

老人氣鼓鼓地，“他敢，他要賣我的牛，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p>

對牛的感情，比對兒子還深，怪哉。兒媳婦發話了，“牛可以不賣，但您得聽咱們的，不許滿山跑了。牛草，咱們割回來，您喂，好不好？”

為了老牛，吳老頭簽訂了不平等條約。這兒子媳婦為了照顧老父，還真是煞費苦心。

曲爸爸懂了，又走到周老頭的病床邊。周老頭冷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曲爸爸還沒開口，老人便說，“謝謝，不用，你看看這一堆東西，我想吃，根本就吃不完。”

病床周圍，水果，一籃一籃的。鮮花，一捧一捧的。保健品，一箱一箱的。

“您還在跟您兒子生氣？”

曲爸爸還是坐在了病床邊，熱心的開解著，“瞧您的氣質，收拾他們，不跟玩兒似的?！?/p>

周老頭擰了擰眉，“政府部門的？”

曲爸爸豎起大拇指，“您真是火眼金睛，吃蘋果?！敝芾项^搖頭，“我是個商人，咱們公平交易，河西街的柳記湯餅換你想知道的，如何？”

“成交。”曲爸爸動身往外走，這個商場里打滾的老商人，你不按他說的來，休想問出什么。

“毛毛躁躁的，告訴老板，是我周老頭要吃的?！?/p>

周老頭要吃的，跟旁人不一樣。周老頭吃著熱氣騰騰的湯面，“瞧瞧，人家這服務，正宗的老陳醋，只說我名字，就記得口味?！?/p>

“您······”

周老頭放下碗筷，“別聽他瞎說，什么中邪不中邪的，都是迷信?！?/p>

曲爸爸深以為然，吳老頭的說法，他只是置之一笑?！澳汩|女說的很對啊，我就是渾身冒著寒氣，就你這碗湯面，讓我暖和了不少。”

曲媽媽以為周老頭說胡話了，曲爸爸卻嘆了一口氣，“您就沒辦法？”

“窩里橫，算什么本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幾個不孝子，等我把錢捐出去，看他們爭什么去。我現在是真心冷，你家姑娘有靈性，是好事情啊。”

曲媽媽不以為然，“您就不要開玩笑，咱們急的很呢?！?/p>

周老頭搖頭，“我可沒跟你們開玩笑，我看啊，就是體質弱，產生了幻象。病好以后，回家養一陣子就好了。當然，頭還是檢查一下，以后可千萬別再燒著了?！?/p>

燒腦，燒腦，燒著，燒著，就壞了。

曲爸爸倒是覺得他說的很在理，老人看了看門外，“我的老熟人來了?！?/p>

進來的，是一個穿白大褂的老年大夫，“老周，這一次，我可把你兒子給得罪了。”

“別聽那兔崽子的，回頭我讓他給你賠禮?！贝蠓驍[手，“你這吃上了呀，病房有了，咱們換地方?！?/p>

“好啊，我就不打攪你們了。”周老頭提了兩籃水果，一個病床放一籃，“一點心意啊?！?/p>

他拍了拍曲爸爸的肩膀，“小伙子，你這性子，在政府機關，可不好往上爬，太實?！?/p>

他看著病床上的小川，“多漂亮的姑娘，沒事兒的，別擔心?！?/p>

“老周，這些東西?！?/p>

“讓護士往病房里都送一點兒，老陸，不是我說你，你這空調，真的該換一換了。”

陸院長點頭，“換，你周股東都發話了，誰還敢不聽?！?/p>

兩個老頭說說笑笑的走了，曲爸爸接過扇子，輕輕替小川扇風，“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p>

曲媽媽連忙問，“快說啊，急死我了?！?/p>

“吳老頭的子女很孝順，過得很幸福，狗娃花代表平凡的快樂。周老頭的子女不孝順，他心里很冷，所以冒冰塊，寒氣，這只是一種抽象的具現化，文人就喜歡用這樣的手法?！?/p>

曲媽媽怔怔地看著，曲爸爸換了一個說法，“如果咱們家姑娘，能讀懂別人的心思，那可是了不得的本事兒?！?/p>

讀心術，那還不是中邪了嘛，曲媽媽暗暗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