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似乎因為張澤霖的突現變得格外緊張。
宛靜開門喚了丫環進來。有人質在手對他而言逃脫不難,即使丫環折道返回欲跟馮梓鈞通風報信,也會因為自己身置在他旁邊無法如愿,若是等至拜完高堂,他肯定已安全抵達鎮江碼頭,一切無礙。
丫環進屋瞧見有陌生的男人禁不住驚叫了一聲,這一叫又是擾得她心驚膽寒,她強裝冷靜,面不改色,搬起少奶奶的架勢怒斥她:“方才在我門外大驚小怪的是不是你?這里是馮家,不比其它,怎么能在外人面前也驚愕連連,失了禮數?”
丫環被她惱怒嚇得大氣不敢多出,慌忙上前躬身賠禮。她隨即冷面吩咐道:“這是綢緞坊的先生,專門來修改禮服的。好生帶先生出門,千萬不要淋了雨,傷了先生身子。”
丫環恭敬應聲:“是?!崩^而禮貌作揖恭請張澤霖離開。
他瞅了她一眼,看出她的迫切催促,只好隨丫環而去。待丫環出了房門,他卻又風馳云走的速度回轉過來,趁她反應不過,左手攬過她的腰,右手鉗制她的頭,死死地抵在門框,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心怦怦直跳,卻又不敢動了聲色,恐怕驚了丫環回頭,卻又無奈地眷戀起他的瘋狂癡迷。好不容易掙扎出來,她沒好氣地小聲碎道:“出了沁園向左轉,一直向前便是后院門庭。我會派人盯著你是不是乖乖離開,若是你沒去鎮江碼頭,沒聽我的話,小心我不隨你回去?!?/p>
知道她善意的威脅全是為他,他應付地點頭又要低頭吻她,卻被她強推出門隨后啪地干脆關上,待心里默數至十,再奪門而出,走廊盡頭已不見了人影,她隱隱失落,只覺腿下虛軟,癱倒在地時,恍然聽見淅淅不斷的雨聲,浸濕的后背不僅僅是冷冷生寒。
桃根?
她不平靜的心不知為何又蕩起了波濤洶涌的風浪。
這丫頭怎會把他單獨領到沁園,自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聯想到那一遍遍的敲門問候,她心下一怔,又是驚慌失色,難道是那丫頭做事毛手毛腳帶他進來時被人發覺,現在人被馮梓鈞喚過去問話?
亦不在乎什么大雨磅礴,亦不在乎身穿了新娘禮服,她闖出沁園,直奔后門。
閃電雷鳴惡意交加,屋檐下的雨水染了大紅喜字的紅變為一脈血色溪流,汩汩竄出,與那落花殘紅的敗境相混,說不出的凄慘。
許是她冷靜頓失的腳步沿著小徑傳至他腳下又順著他的兩膝傳至心房,許是他本就無意離開決定靜觀其變趁機帶她離開,隔著茫茫雨簾,他竟會回首四望,偏偏對上了她喜不自收的眸子,她未撐傘裹著舊紅的衣服遠遠立在十米之外的竹林旁,他情不自禁欲調轉回來,她忽然表情羞怒,沒了喜悅之色,他不自覺地邁了兩步,她只好緩緩搖頭徑直后退。
她是明目張膽地逼迫他離去,她不知道馮梓鈞知曉了什么,她似乎唯一能做得便是此時此刻讓他安然無恙。
門廊亭柱的紅綢緞帶像甩不開的蟒蛇勒住她的喉嚨,她眼淚混著大雨茫茫而下,嘴邊的笑依然揚著,像上次遠離順德一樣,瞧著他翩翩身影,瞧著他的依依不舍,瞧著他為她心甘情愿地赴湯蹈火,只是這次未有阻斷她的千尺江水,卻又羈絆她的萬丈暗礁。
而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何嘗不是站有另外一個偉岸的影子?默默地端望她的身姿,默默承受被她忽視的心傷,他本可以一聲令下迅速抓人歸案,他亦可以悄然走到她身旁殷勤為她遮風擋雨,他卻唯有默默轉身佯裝不知地離開。
她仍是披了濕漉漉的衣服進了花轎,失魂落魄地隨搖搖晃晃的轎子東倒西歪,最后頭頂著喜帕,在一片沉默的驚愕中走過形色各異的人旁,跪在了大紅墊子,隨司儀的指揮起,一拜二拜,拜完天地拜高堂。
馮家太太氣色紅潤,瞧宛靜渾身浸透,馮梓鈞亦是同樣濕淋,不知發生了何事,亦不敢多說其他,不敢再留兩人在這竊竊私語的高堂,眼神遞過司儀。司儀心靈會神,高聲宣布“送入洞房”。兩人便這最后一聲中被喜娘帶路離開了大堂,而等待鬧新房的人皆被槿芝適時宜地堵到其它地方歡鬧。
新房安置于沁園馮梓鈞的臥房,那長長的一段路,宛靜便被一段緊繃紅綢引路,沿著抄手畫廊七轉八拐,一陣風旋過,搭擱的喜帕隨卷而起便能真真實實瞧見他的步子,距離她三尺之地,她酸麻的小腿微微遲鈍,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便警覺停下,親昵攬過她的肩,溫聲問道:“要不要我抱你?”她驚弓之鳥地推開他,冷言拒絕:“不用?!?/p>
他亦不會糾纏,繼續走腳下的路。只是這一番小動作惹得喜娘和跟隨其后的丫環掩口而笑,喜娘時不時地打趣道:“呦,少奶奶,你看少爺他對您多體貼多心疼,您真是有福氣!”她內心不由冷冷一笑,若不是顧著外人在場顧著澤霖的安危,她怕是未到新房便是扯了喜帕跟他劃清界限,這會子哪里受這種罪過。
好不容易進了新房,她正欲掀開蓋頭,突地被喜娘伸手攔下又是笑了兩聲道:“少奶奶,我還是頭一遭遇上您這種新娘子,那么快等不及與少爺洞房了。您放心,我梅姨不會占您太多與少爺親熱的時間。”身旁的丫環們又是一陣嘻笑,她極其不快,卻只能假意嗔道:“梅姨您知道我的心思,還不快些把規矩交待完。留我和少爺單獨相處,不僅是我,少爺早也是迫不及待了?!泵芬绦Φ没ㄖφ姓?,口口應道:“是,是,我的少奶奶。”
而馮梓鈞完全沒了平日里威嚴冷面,不一旁搭腔,全由梅姨指派,怎么手執稱桿懸開錦帕討得存心如一,怎么跟新娘把酒交杯共得百年合歡,怎么把衣結挽成死扣寓意喜結連理,后來,終于等到梅姨在床上撒了幾把花生領著羞羞怯怯的丫環出了門。聽到哐當清脆的門鎖聲,她凜然一驚,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回首疑視了他一眼。他儼然也掩不住驚訝,眼望房門,皺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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