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夾了一筷子咸菜，就著米飯吃了好幾口。她再去夾咸菜時，身旁的一雙筷子夾著一塊紅燒肉，放到她的碗中。

安然順著方向找到筷子的主人——

楊里

他清秀的臉上有些紅暈，發現安然看向他時，故作若無其事的撇開臉，埋頭扒著碗里的飯。

安然看著碗中色澤紅潤，香氣四溢的紅燒肉，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楊嬸和老楊果子看到剛才的情形，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楊嬸清了清嗓子，看向安然，試探性的問：“安然，你家里就你和你爺爺，沒有別的親人了嗎？”

安然聽楊嬸問家中的情況，本能的心中一緊。“嗯，本來是有一個姑姑的，嫁到姑父家得了場大病，沒了。也沒留下子嗣，后來姑父又娶，便和姑父斷了往來。”

她說的都是實話，在她不記事時，嫁到帝都的姑姑就因病去世。現在家里剩下福伯和她，福伯是從祖父在世就來到安府，為安家操勞了一輩子，尊稱他一聲爺爺，安然覺得理所當然。

外祖父外祖母也只有娘一個女兒，在安然還未到及笄之年就相繼離世。

所以，在這世上安然已經沒有了至親。

“那……你可有許配人家。”楊嬸問的有些遲疑，她梳的發髻是未婚女子的樣式，可她說她已經十九年華。這個年齡的女子，在福寧縣乃至整個天朝都著實有些偏大，比她家的楊里還大上一歲多。照理說，她這般出色的容貌，即使家中貧窮，找婆家應該是很好找的，為何會拖到這般大的年紀還未嫁人？

“沒有。”安然內心很是抵觸這些問題。

“那你為何會還未許配人家。”楊嬸索性問出心中的疑問。楊里對安然有點想法，早兩天老楊果子就和她提過，沒想到她那傻兒子速度那么快，今天因為黑牛爹的事直接就和安然表白了心意。

睡在里間的老楊果子聽得一清二楚，剛才她送飯過來，老楊果子就和她商量，到底是對門的賣蒸糕的女兒二丫合適，還是安然合適。

二丫對楊里的心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年齡和也楊里比較相當，懂事是沒有安然懂事，勤快倒也勤快，可相貌可比安然差上許多。但二丫家的底細他們清清楚楚，幾十年的老鄰居，知根知底。安然家的情況都是老楊果子追問出來的，每次她都好像不太愿意提及，不知是不是有何難言之隱。

當然，最重要的是楊里滿意。娶個他喜歡的女子做妻子，避免了婚后變成怨偶，鬧得家宅不寧。

如果家事清白，安然也同意，他們還是更傾向安然。這些時間相處下來，安然對他們夫妻倆恭順，性子溫柔，心地純良。與楊里相處也融洽，這一切老楊果子都看在眼里，也是打心里滿意這個女子做他們家的兒媳婦。

安然是在她家打短工，距離春節也沒幾天了。老楊果子和楊嬸一商量，由楊嬸摸摸安然的底，如果兩個孩子都有意向，就趁這幾天把事情定下來。所以，才有了剛才看似平常，實際別有深意的問話。

“老板，這個果子給我來點。”鋪子外一個客人喊道。

安然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放下碗筷，趕忙站起身，去給客人稱果子。她為什么沒嫁？面對這么和善的一家人，她說不出口。只想在離開這里時，給他們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而不是別人眼中那么不堪的女子。

“我來吧！你去吃飯。”楊里接過她手上的秤，聲音很溫柔，里面的關心讓安然感動。那樣的她，怎么能去回報他的一片情義。

“沒事，我吃飽了。你去吃，我來看著。”安然拒絕了楊里，繼續手中的事情。

客人很快離去，下一個客人還沒到來。安然站在攤子前，等待著客人。不敢回頭，也不敢再和他們一家去攀談，害怕他們又會問到那些她不想提及的問題，她不想騙他們，更不愿說實話。

鋪子那么小，她可以感覺到來自身后探究的視線如針芒在背。

快些來許許多多的客人吧，讓她忙碌，不要讓她停歇。

不負所望，來了一個姑娘，矮矮胖胖的身材著一身赤紫色的衣裙。手中拿著一包熱乎乎的蒸糕，臉蛋圓圓的很是可愛。可惜一雙眼卻是很不友善的看著安然。

“你就是楊里說喜歡的姑娘？”那姑娘直截了當的質問安然。

安然被問得一頭霧水，只覺得今天有些不太平。不過轉念她就明白，楊里長得清清秀秀，又是適婚的好年紀。怕是思慕他的姑娘把她當成情敵。

不過，這姑娘也太大膽子，楊里的父母都在鋪子里，不先去問個好，再來找她的麻煩，實在有些失禮數。

“二丫，你說什么呢？”楊里放下碗走過來，站在安然身旁，警惕的看著二丫。

“楊里，你要娶她嗎？”二丫瞬間眼里涌起淚花，雙眼審視著楊里。

楊里看著二丫不語，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早就明白二丫對他的心意。當面拒絕，楊里感覺對二丫有些殘忍。他希望他的沉默，二丫能夠明白。

“二丫，從你外祖母家回來啦！”身后的楊嬸打破尷尬，詢問道。

“是的，嬸子。”二丫似乎現在才看到楊里的父母。“這不，剛回，就聽到我爹他們說，楊里喜歡上鋪子里新來的一個姑娘。”二丫扭頭橫了安然一眼，接著道：“我……我……嬸子……那我該怎么辦……”說完就哇的哭起來，那哭聲太大，惹得周圍行人都駐足觀看。

安然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只想拿份工錢，為何就擾亂了他人的生活。

人群中氣勢洶洶的走來一個腰間圍著圍裙的中年男人，“你這死丫頭，丟人丟到外面了。楊大哥，楊大嫂，我這就把她帶回去。”轉過頭面對二丫。“我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說完拉著二丫要走。

二丫看到自家老爹來了，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把手中的蒸糕塞到楊里手中，對他說道：“還是熱的，你快些吃。”

她爹被她的舉動氣得跺腳，伸手就往她身上打，畢竟是自家女兒，沒下多重的手。“你這個傻孩子，人家又不喜歡你，你倒貼個什么勁。”

二丫被她爹連拖帶拽的拉走了。

安然目送他們離去，心中百感交集。

二丫何嘗不像曾經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