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菲術望向玻璃窗外騰起澹澹灼浪的馬路,想起誰曾說過,任何一種情緒都會裸露在陽光下,蒸發、消散。倏而想起以前種種,譬如那個夢,這便讓所有的記憶便開始模糊,混亂?;蛘哒f,有很多事情,都不愿記得。
“哎,那位伴娘,過來,我幫你上妝?!被瘖y師頭上插著一把細柄多齒的塑料梳,揮著手示意沐菲術過來,
她收回流連于窗外的視線,拽著自己的裙角,低頭瞧自己的腳尖,有些小心翼翼的征求,
“嗯,能盡量不要改動多少嗎?化個稍微淡點的妝就可以了?!?/p>
想來自己還是有些羞澀的,不愿多與陌生人交流。
“哎呦喂,你就放心吧,不會把你個大姑娘變得像吧臺小姐的?!被瘖y師一臉大媽親民相,瞧著也不像說謊的人。沐菲術也就報以羞赧一笑,半躺在海綿椅上,把自己交給她。
閉上眼,感覺著那些陌生卻易懂的流程,
撲粉,修眉,眼線,唇膏……
“你瞧,是不是,小丫頭人生的就挺水靈,化的妝也好看?!?/p>
沐菲術附和著笑兩聲,也不多說,只對著旁邊的鏡子照了照,
抿了潤過色的唇,望見極明晰的鏡映得對面那人姣好姿容。
一襲墨青色A字連衣裙,上面綴著淺紅色的小點,領口裁得與木蘭花一般形狀,雪色翻飛的白,又穿了平日里極少穿的黑色絲襪,黑色高跟鞋。
而頭上,依舊是松松垮垮一個馬尾,面上帶淺笑婉婉,略略看去還是那青稚爽凈的模樣,但只須再細細瞧上一番,便暗嘆這妝容實在精巧無痕。
不過覆了薄薄一層細細粉底,卻已將那膚色化到了恰到好處的海貝間白色,襯著領口的陽春白雪,猶是令她冰肌玉骨,眉目勝春。
也不過化了淺淺淡淡兩條墨色眼線,一對剪瞳剎那有了生機,便教她沒來由的歡欣起。
掩不住的笑意透在那頰上,她笑的炫妍,轉頭瞧化妝師,口里答,
“嗯,您可是厲害的。”
“好了,去新房吧。待會可要整新郎呢,紅包可有你拿的?!?/p>
踏進新房,暖色淺花壁紙為整個房間染上暖馨的氣息,巨幅婚紗照高懸于墻,大大的落地窗透著明澈的日光,迤邐在純白的層層迭迭婚紗上,
堂嫂面朝她而坐著,旁邊立著一個女孩,相貌妖冶而魅惑,
嫵媚的緋色長發披散在肩頭,一雙墨藍剪瞳鮮妍若畫,此刻對著她巧笑嫣然,眉目,如畫。
堂嫂伸出手來,指著立在她旁邊的那個女孩介紹道
“小術,來,這是我同學的親戚,是另外一個伴娘,薛晴婷?!?/p>
怎么,竟然是她?
見到薛晴婷的一瞬腦子里忽然就冒出這樣一句話,沐菲術輕輕吸氣,有些不知所以的情緒莫名在心中冒出。
“又見面了呀?!毖η珂眯Γ嫔匣腥衄F了一朵粉艷芙花?!澳憬裉?,可真是漂亮呢。”
沐菲術笑著回了她,也便瞧了她的裝扮,上身一套白色褶皺白衫,腰間系了純粉色的蝴蝶結,下身的超短裙擺層疊寬大,裸露出一雙皙白修長的腿,蓬松而清爽。
只是一身極簡的小禮服式樣的公主裙,著在身上,本該是甜美而活潑的。而此刻穿在薛晴婷身上,恐怕設計者自己看了都要大跌眼鏡————她竟能穿出成熟嫵媚的高貴氣質。
“你可著實比我漂亮多了?!?/p>
沐菲術這句話卻是真的,容貌上她怎能拼得過薛晴婷?自己穿的再好看,妝化得再好,也只能算是清秀,僅僅及的上脫俗。可是她呢,無論穿什么都那么好看,不用施粉黛,那張臉直接可以入了畫。也無需帶美瞳,自己便是個混血兒……
也只可感嘆,鐘予修家便真真是出了個好姿容的美女。
“原來你們認識啊。”堂嫂和藹笑道,“待會你們要等新郎和伴郎他們來了之后,不讓他們進來,出點題目考考他們,想好題目了嗎?”
沐菲術尚在云里霧里,旁邊的薛晴婷卻對她俏皮眨眼,“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p>
她便也回笑,“嗯,第一次當也不知道有什么步驟,麻煩你了?!?/p>
薛晴婷聽此便笑的更是粲然,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未來的嫂子還用和我客氣什么……”
沐菲術略有羞赧,想起鐘予修,也是,那人怎得這光景還不來?
于是便捏了手機輕輕打字,“修,到哪了?”
“在發短信給修?。俊?/p>
“嗯?”沐菲術微皺了眉,她……也是叫他修嗎?
抬頭,旁邊那女孩藍色瞳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薛晴婷笑
“他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還有一小段路了噢?!?/p>
“哦……”
總覺得,她好像對她有……莫名的,敵意??墒怯譀]有具體的證據,也只是,感覺。
很不可靠的感覺。
“喂!你們倆別聊天啦,他們來啦!”堂嫂眼盯著窗臺外,捂著嘴笑的歡愉。
果真,樓下噼噼啪啪一陣鞭炮響,好不熱鬧……
他們,來了。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