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咸陽城后,子楚便等不及直接召見了呂不韋,“事情都辦好了?”呂不韋有種說不出的感傷,默默地頷首,子楚迎面走上去,春風得意的道:“相國怎么這副表情,你又替我辦好了一件棘手的事,此番若不是相國運籌帷幄在不傷我大秦體面之下放走華陽,我不知怎樣解決她與生母之間的矛盾呢!”
“相國,相國……”子楚見呂不韋晃神,拍了拍他的肩,“唉,相國你最近輕減了不少,國事已經夠相國操勞了,如今還要費心寡人的家事……”子楚長嘆一聲,“能與心愛之人相思相守,相國心里不好受吧!華陽能遇見相國這樣的人是她的福氣,寡人也想做相國這樣的推手,怎奈斗不過死神。”
呂不韋慘淡一笑,“大王,事情都已經過去許久,請大王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此生是呂不韋欠她的,或許老天注定讓我孤獨一生。大王,臣有事懇求。”
“相國請講!”
“事情過去了這么久,臣還沒有去祭奠周伯父一家,如今大王大事已成,燕趙之間攻伐不斷,齊楚鞭長莫及,格局短時間不會有大的變動,所以——”
“相國的意思是要去趙國?”呂不韋右手在上合手道:“正是,還請大王成全!”子楚一聽大步上前,緊接呂不韋之言,“相國難道忘了趙國的平原君曾幾次三番對你不利,還意圖刺殺相國,寡人絕不能讓相國受任何的損害,相國若執意如此,寡人也不好阻攔,可寡人請相國為寡人、為大秦考慮啊!”
呂不韋不是不知此番入趙風險甚大,但心中的執念越深他越放不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個被他所累,現下趙姬已有了好的歸宿,就連心魂也以已故相國夫人的身份入葬,唯獨她——那個為了自己家破人亡的若水,依舊躺在山谷無人問津,這讓他于心何忍?
想到此,呂不韋深知這一趟自己是一定要去的,躬身想子楚施禮道:“還請大王成全!”
“這——”呂不韋言辭懇切的求著自己,子楚登時沒了主意,想到趙姬之前與呂不韋的關系,子楚覺得若是趙姬出面勸和,呂不韋也許就不會執意如此了。“相國既然執意如此,那就多帶一些隨從,千萬要保重自身啊!”
“臣,多謝大王體諒!那臣先告退。”呂不韋趨步而下,待呂不韋走后子楚大袖一揮,馬上趕往了品心亭。
品心亭內
一雙素手描摹著眼前的景象,趙姬慵懶的倚在勾欄上,繡著一對戲水的鴛鴦,抬眼便看見子楚風風火火的闖進,趙姬輕蔑一笑,將這份漠視掩飾,眼下秦國鶴立雞群,國事強與不強她是不知,但她知道眼下進貢美人倒是越來越多了,若在像之前那樣,只怕自己的地位不保,趙姬自小在章臺,老早學會看人眼色,她很清楚,與子楚的患難之情,終究比不過六國源源不斷的美姬沖擊。
見子楚過來,趙姬放下手里的針線,起身行禮道:“什么事讓大王如此著急?”抬手示意苗兒斟一杯茶來,苗兒會意斟了一杯毛尖,道:“大王請用。”子楚也顧不上品茶,一飲而盡后對趙姬說道:“今日前來,倒是有一件事跟你說。”
趙姬思量著,雖然子楚行事不如呂不韋沉穩,也不至于被一般小事牽住手腳,于朝事他犯不著來找自己,若她想的沒錯應該是和呂不韋有關,可他這么做又為了什么?他不是想撇清她和呂不韋的關系嗎?
若事關呂不韋,她還真要小心應對了,她看了眼身旁的繡了一半的鴛鴦,道:“苗兒,手里的金線不夠了,你再去那些過來吧!”
苗兒走后,整個品心亭就剩下趙姬和子楚二人,趙姬道:“現在有什么事,可以說了吧!”子楚明白趙姬也不想把她和呂不韋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他對于這點還是很寬慰的,趙姬主動向他示好,他對請她力勸呂不韋的擔心似減了不少。
握著趙姬的手,子楚道:“你可知相國前去趙國之事?”趙姬心里一驚,趙國?難不成是——為了那個女人?她沒有急于表露心態,而是悠悠道:“是大王指派相國出使趙國嗎?趙國對相國深惡痛絕,還請大王轉告相國——萬事小心。”
子楚搖搖頭,“倒不是因為出使的事,蕭翎你應該知道的,那個周氏女子。”趙姬扯出一抹冷笑,“原來是她!那大王前來找我,是來試探,還是有其他寓意?”子楚笑笑,拉趙姬入懷,“我知道這幾日你心里不舒服,蕭翎我永遠是你的異人,但眼下我必須——要留在成蟜的母親那里。”
“哦,成蟜如今也有六余,眼下政兒已經被立為太子,大王是否要給成蟜一個封號啊!”趙姬眼波流轉,有著子楚看不出的深意。可子楚現下沒有這份閑心與她猜謎,道:“蕭翎,我知道你在慪我,但現下能阻止相國去趙國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趙姬輕佻杏眼,隨而垂下眼眸,“大王,我恐怕做不到!此次相國是鐵了心的,多說什么都無意。我想相國心中有數,不會有什么意外的,若是不讓他去,那才會出事。”
子楚把玩著手里的玉杯,問道:“怎么說?”趙姬倚在子楚懷里,手指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誠如大王對我,怎會不知相國的心情,執念太深就易傷,你又何其忍心讓相國如此自苦?我想他祭奠過后,就會放下吧!”
子楚勾起趙姬的下巴,對著趙姬的剪剪秋水,“你真的這么想?”
“當然,臣妾這么說,便是這么想的。”趙姬笑著倚在子楚懷里,子楚聽罷趙姬的話,心下便打消了阻止呂不韋入趙的念頭,“傳令下去,相國以秦使身份出使趙國,不得有誤!另外,孤今日便宿在長春宮了!”
趙姬任由子楚抱進內室,溫柔的眼瞳里流出狠辣,“走了一個華陽,又來一個田絲絲,看來在后宮之中,我還真不能掉以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