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慶殿稟告華陽事畢后，便直徑回至相國府上，還未進門就看見司馬空在中庭忙活著，呂不韋心下疑惑叫至司馬空趕來身旁詢問，“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連出使的節杖都拿來了？”

司馬空怔愣，“這不是相國您的意思么？”“我的意思？”呂不韋環掃四周，府內的仆人門客似乎已經為他打點好了，呂不韋大為不悅一拂廣袖，“誰讓你擅自決定的！”

司馬空未見呂不韋發這樣大的脾氣，趕忙解釋道：“難道不是相國您請旨大王出使趙國嗎？眼下大王已經同意相國您出使趙國，您看這旨意還在臣這里。”司馬空趕忙遞上，呂不韋接過后快速看了一眼，合上旨意嘆了口氣，“看來這是大王的意思。”

司馬空不解，拉過呂不韋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呂不韋道：“司馬老弟，我這次去趙國并不能以秦國使節的身份前去，一來，我去趙國是私事，二來，我若以秦使身份出使趙國，燕王喜會怎么想？他定會覺得秦國有意和趙國交好，定會停止對趙國的騷擾，豈不是你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可是，趙國君臣恨你、恨秦人入骨，你孤身前去別說是大王不依，就連我也不會同意的。”

呂不韋聽他言辭鑿鑿，“眼下我擔心的還不是這些，你這里已經接到大王旨意，想必王翦將軍那兒會調度出使的軍隊，我必須得趕在軍隊集結之前封鎖消息才行。”司馬空不解，“這是為何？”呂不韋到沒那么多時間解釋，趕緊道：“你叫他們先停下來，不要告訴他們發生什么事，就說馬上就到三月三，準備這些東西是要郊游踏青用的。等處理好這邊的事后，我在和你細說。”

呂不韋邊說便往外面走著，向門外的小廝喊道：“備馬！”

王府

王翦接過內侍石阡的密旨，剛要起步前往軍營調度，就聽門外一聲馬鳴，呂不韋便直徑而入，王翦見到呂不韋便笑了，“大王這邊才傳下旨意，相國大人便急不可耐了。”

呂不韋攜了一把汗，道：“這件事恐怕要從長計議。”

“什么！相國你要孤身前往趙國，這絕不可能！”王翦是急脾氣還未聽呂不韋講完，便不想再往下聽。呂不韋搖了搖手中的茶，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秦國邦交，要知道我現在是大秦的相國，若我出使趙國，即便嘮嘮家常也會被縱橫野心家利用，此事輿、論一出便會影響遠交近攻的方略，茲事體大，我絕不能拿此事做賭注。”

“既然你知道你是大秦的相國，也就應該知道，若你出事，秦國照樣會受影響。”王翦道。

呂不韋握緊了茶盞，“我知道，但是我非去不可。而且大王一定不會準許我獨自前往，所以——”

“所以這不討好的差事你讓我去辦！告訴你呂不韋，沒可能！你忘了三月前趙士在相府刺殺你嗎？你孤身前去，不是去送死嗎！”呂不韋見王翦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他笑笑剛要說話，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將軍，以相國的脾氣，此行他是非去不可了，別看他平時溫文爾雅好說話，若他真決定的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司馬空，你怎么來了？”呂不韋看著他，回頭又看向王翦，司馬空接著道：“知道這件事的現下只有將軍和我，走漏消息的可能不太大，所以我想請求相國和將軍一件事——就是請允許我跟隨相國前往。”

“這怎么行，趙國因為與燕國戰事已恨你入骨，你怎可以再次涉險！”呂不韋趕緊阻止，王翦卻捋捋胡須，只嘆自己遇見兩頭倔牛，道：“事已如此，相國怕是已經鐵了心，如此便叫我兒王賁追隨相國左右，趙國他熟。”

“賁兒！相國和司馬大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你挑幾個信得過的將士，現在就跟相國走吧！”

“是！一定保護好相國和司馬大人。”王賁領命隨即選了五個親兵站立在呂不韋與司馬空兩側，呂不韋起身向王翦施一禮，道：“將軍請借筆墨一用。”

呂不韋寫好一份奏疏后，遞與王翦，道：“具體情況我已向大王說明，請將軍明日早朝時在交于大王。”

“好，相國大人務必保重！”王翦將奏疏收好，呂不韋道：“多謝！”繼而帶著司馬空和王賁離去。

打點好行囊，已是傍晚了，司馬空問道：“相國可是今晚就走？”呂不韋看著身旁的小將王賁，感慨光陰不復，“當然，今天便走。”

王賁笑道：“相國這么著急，怕是到了明天大王見了奏疏走不成便走不成了呢。”司馬空朗聲大笑，“哈哈，是這個理兒，自那日相府遇刺大王看相國可看的緊呢！”隨后看向呂不韋，若在從前想必他定會笑著附和，可如今……

王賁見呂不韋不似往日，也不敢造次，小心拉過司馬空問道：“司馬大人，雖說此事輪不到我插嘴，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相國大人，孝文王在世時那場伐趙大戰都沒見相國這樣愁眉緊鎖，難不成相國要辦的事比伐趙還要艱苦？”

司馬空苦笑的搖搖頭，“你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苦。到時候你自會明白。”王賁看向呂不韋孑然一身，白馬白衣，心中倒是無比困惑，傳聞相國不娶不納是因為秦后趙姬，迎娶的側室李夫人皆是王后受益，既然相國娶納之事王后都要過問，這次相國只身犯險，中宮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難不成是相國有意為之嗎？

王賁理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不過能跟隨這位奇人相國走一遭，也是有利無害，在他心里還是很佩服這位以一身謀一國的大人。

走在前頭的呂不韋很清楚他二人對他此行的疑問，可他不想說，任何言語的描述，與她都是褻瀆，那樣一個單純的小兒啊，那樣單薄的身子，卻要護他周全，但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收獲如此清澈純粹的感情，“我會和你成親，我會這么護你一生一世。”眼角似有清淚流出，揉碎了寥落的心。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

我思故人，俾無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風。

我思故人，實獲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