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而昌而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竹簡,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先生你看這樣寫怎樣?”呂不韋接過魏無忌手里墨跡未干的竹簡,道:“原來魏兄今日也是來成婚的。”
魏無忌黃連一笑,“我與她今生是不能了,一切留待來世。但總想著還欠著她,欠她一個名分,可是這名分我自知給不起,只能這樣也算聊聊慰藉罷了。世人皆知如姬是魏王的寵姬,可這天下又有幾人相知,我與她自幼長大,青梅竹馬?”
呂不韋附上他的肩頭,“既然這樣,今日我們一起成婚,你看可好?天地為媒,日月為證,管他世俗云云,你說過的——唯心而已。”
“你說的對。”復而面向山谷,喊道:“如姬,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呂不韋看著魏無忌堅定的將如姬的名字寫在婚簡上,可他卻遲疑了,魏無忌與如姬心意相通,又何懼于生死相隔,而他——他與她,他們豈是相隔死生那么簡單!
她恨他,而她早已嫁作他的兄弟為妻……
他對著山谷,看著山嵐漸起,勾畫出她的臉龐,“若水,你,你來見我了?”呂不韋此時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瞥見了手里緊握的婚簡,小心翼翼道:“若水,有些話我終究沒能說出口,我心想著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可是你卻先我一步走了,你的情我終究辜負了,也辜負了我自己……
當時不說,是怕連累你,可最終你還是沒有逃脫掉,是我害了你。早知如此我就該在小丘上將我的心事都講給你聽,什么祝福、什么抱負……你不知道你穿上嫁衣的樣子有多美,我多想那時就帶你走,告訴你不韋哥有多么的舍不得你,告訴周伯父、告訴仇冰我要和你成親,可現在一切都晚了。你走了,仇冰也走了,或許此時,你正和仇冰在天上看著我,我這背負罪孽的人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對不起若水,我愛你……”
魏無忌捧著婚簡,來至呂不韋身邊,將婚簡拋入崖下,呂不韋寫好二人的姓氏,“終于可以隨性而為一次,希望你不要怪我,若水、仇冰。”西風烈,吹著二人的衣擺,相思袋里,玲瓏紅豆間,入骨的相思是否隨著世事無常,變了最初的本質?他由愛生癡,她由愛成恨,情這一字,終將隨著入世漸深,喪失了最初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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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們現在就上路吧!”呂不韋頷首,留戀的看向山崖,緩緩收會目光,“若水,等我!”
行進間,魏無忌問道:“你真的不叫上司馬大人和王將軍?”呂不韋扯起嘴角,“我想他二人現下在浛洸閣內,這些日子你姐夫可鬧得不輕,想必又和他的王兄鬧不和吧。”
魏無忌亦笑道:“先生說的極是,我姐夫他力主和燕國修好,只是趙王不答應罷了,我姐夫索性就稱病在家休養了,這浛洸閣也是這一旬才開始修葺的。”
呂不韋倒是知道,平原君這么做的用意,和燕國修好,這樣就可以養精蓄銳對付秦國,只可惜當今趙王鼠目寸光,只知爭一時之長短,沒有全局觀念。這樣的局面,也是呂不韋親手促成的,他自然也不希望燕趙之間修好,這樣無異于養虎為患。
“平原君這么做,是有些不妥。不過——誰還沒有率性而為的時候呢!”呂不韋對平原君倒是頗有感慨,雖說二人沒有正是見過,始于趙姬有所交集,到后來因立場,他曾派人來殺他,連累的心魂失了性命……
魏無忌笑出了聲,道:“以前他和趙王爭吵,還有趙蕭翎相勸,這如今——他只有這浛洸閣能睹物思人了。”呂不韋嘆了一聲,世事無常造化弄人,終究都是為情所累的可憐人。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去浛洸閣。”
“這我知道,可是你不去,那司馬空和王賁怎么辦?他們要是遇見我姐夫難道就不是麻煩事?”魏無忌此刻怎么覺得他一貫的沉穩都在面前這個男子身上消散無蹤了呢?
“他們兩個之所以去那里,是覺得我一定會進去,若沒有見到我,他們必定也不會出去,屆時魏兄幫我捎帶一封書信,告知他們不必驚慌。”
“唉,我現在覺得,和你同行真是舒心,什么都不用想,你都先想到了。”魏無忌撇撇嘴,呂不韋苦笑道:“若我真有此神技,我一定會告訴她,我有多想她,無論我有多厲害,在她面前我永遠都是個失敗者,甚至我的命都是她舍棄自己的生命換來的……”
魏無忌道:“好了好了,看來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呂不韋反問道:“那你愿做著智者,還是愚者?”
魏無忌抬頭,看著面前的梅樹花枝亂顫,笑道:“起風了。”呂不韋亦笑道:“風起云涌,男兒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