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的筵席,終究也有人去筵散的一天。你們兩的喜宴,我是吃上了,等你們回了秦國,秦王少不了給你們大辦一場,屆時我身份尷尬,如何也不是能趕去,如今我也算是不留遺憾了!”魏無忌與呂不韋并肩行走;司馬空、王賁緊隨其后,來時行之匆忙,還未來得及欣賞崤山的風光,如今倒是可以一飽眼福;若水跟在身后和屈臻、宋玉聊著家常。
“阿臻,這次分別又不知何時能相見了,你和宋玉兄弟的事兒,姐是過來人,政事上的事兒,我不懂。宋玉兄弟,雖然生得美,性格也清冷些,但我看得出來,他人品是真好,要珍惜眼前人啊!”若水握著屈臻的手,將她放在了宋玉手中,道:“宋玉兄弟,我可把我妹妹交給你了,你好好對她。”
宋玉握著屈臻削蔥的指尖,觸手冰涼緊緊地握在了手里,“我會的,多謝這次旅行,讓她敞開了心扉。”走上了崤山棧道,若水回眸看著她居住了三年的小屋。仇冰,我會回來看你的。偷偷拭下眼角的淚水,跟上了幾人的腳步。
棧道綿遠而長,纏繞擁抱著崤山,若水走到呂不韋身邊,呂不韋從懷中掏出一絹手帕,寵溺的為若水拭汗,魏無忌怔愣片刻,他在若水身上瞧見了如姬的影子,失笑道:“先生這是把若水姐當小孩子養了。”
若水羞赧的瞪著魏無忌,“我好歹虛年也近三十,哪里能稱之為孩子?”呂不韋笑著將若水攬入懷中,“這有什么不好?讓她保持著女子應有的純良,才不失為一個好丈夫。”
“想讓她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不失為保護她的一種方式。”魏無忌抿起的嘴角,逐漸浮現出笑意,有些打趣的看著呂不韋,道:“不過,咸陽可不比別處,深處政治漩渦中,難以獨善其身,不過,經此一遭,我相信你會做到的,給她一個不一樣的咸陽、不一樣的丞相府。”
王賁前來摻和道:“魏兄,從浛洸閣報信兒始,我就覺得你這人兒跟我遇見魏人不同,再到這些天相處,你真是那些圣人口里的君子,泰而不驕、矜而不爭,行事作風坦蕩蕩。我相信,你若反你哥哥,他這王位坐的決不能像現在這樣穩當!”
魏無忌聞聽此言,眉頭緊皺,面容似有怒色,司馬空上前道:“你這小子,真應該好好學學如何為人處世,怎么把在行伍那套拿出來,你以為在這拜把子結兄弟呢?”
王賁口氣不善,“行伍怎么?我真心結交,魏兄如何幾次三番不理睬于我,實難不叫我生氣!”呂不韋欲言語時,若水嗤的笑了出來,道:“哪有當著弟弟的面數落親哥哥不是的?你這不是明擺著看麻煩不嫌事大么?”
眾人聽若水如此說,也都繃不住了,露出笑意。呂不韋道:“我知道,你是害怕同室操戈后,出現你預料不到的后果。”魏無忌搖頭,“我更害怕,我若真這么做了,只怕你帶著秦兵摻和一腳,我屆時就真成了亡國之君,背負身前身后的罵名,死了都不敢去見列祖列宗。”骨節分明的指尖握成拳頭,“我這輩,只能做一個賦閑在異國公子。不瞞先生,若有私心,也只想讓身后人,在史書工筆下,在后人評說中,留下若信陵君當政,絕不止魏國淪落至二流國家之態罷了。”
呂不韋看向他,堅定說道:“魏王一定會為了他的錯誤決定付出應有的代價,無論是身前身后,而且我相信,不久之后你會回魏國去的。”魏無忌難以置信,對上呂不韋目光,明白了呂不韋的用心。
崤山棧道再長,也有走完的一刻,七人上了崤山,呂不韋、若水走到屈臻和宋玉面前,屈臻看著浮現的太陽,道:“耀靈已經升起,也是時候分別了。”他向屈臻施揖禮,屈臻、宋玉亦回禮,呂不韋將腰間的相思子袋解下來,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若水,若水道:“看我做什么,還不快去!”
呂不韋走到屈臻宋玉身邊,道:“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這個相思子袋,是若水制作,我戴在身上已有十年了,也多虧了它,我在若水離開日子里了了慰藉,若說珍貴之物不外有它。今將之贈與友人,愿你們永以為好也。”
屈臻似有為難之意,宋玉見屈臻遲遲不接,以為她不愿與之交好,若水走上前將相思子袋從呂不韋手里拿出來,捧在手心里走到屈臻、宋玉面前,道:“放心,阿臻你不用顧慮什么,我再給不韋哥做一個就是了。不韋哥的意思,你們倆應該明白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們成婚樣子了。”
“還有就是——”說著將屈臻拉到一邊,對她說道:“還有,你別老這么冷冰冰的,好歹給人家點回應嘛,要知道把人心變涼的,是另一個人的冷漠,如果不是對你有感情,他又怎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左右?再癡情的人,認真得不到情深也會毅然轉身;再執著的心,火熱換不來暖意也會痛下決心的!”
屈臻沉默著,反復咀嚼的若水的,眸子綻放著從未有過的光彩,不似之前灰一樣的顏色,接過若水手中的相思子袋,道:“我明白了!”
走到宋玉身邊,將相思子袋奉與他,道:“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宋玉仿佛覆蓋冰雪的臉上,終于浮現笑意,將屈臻擁入懷里,道:“將我之心兮昭于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