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呂不韋一行人還未進入咸陽城,蒙驁出征的消息便傳了出去,呂不韋沉吟片刻后,笑著對眾人言道,“賁兒,你雖是秦國人,可你對秦國了解多少?”
王賁莫名其妙,道:“我從小生在秦國,自然對秦國了如指掌?!眳尾豁f幽幽笑道:“沒錯,你是對秦國了如指掌,可這僅僅局限咸陽城內,當年商君走了隴西十六郡,才為秦國制定了強國富兵之法,這些你可都明白?”
王賁搖搖頭,直言道:“不明白!可大叔之言,我雖不解但一定是有道理的。”司馬空上前道:“你大叔的意思,讓你多懂得體諒軍民之苦,作為將軍必須深諳此道,這些是在咸陽城內、朝堂之上學不到的。”
呂不韋看司馬空面色不善,暗叫不妙,想必前些日和他所言之語,他不能理解而置心中不悅。司馬空向呂不韋施禮道,“賁兒之疑自有人為其開解,可我心中之惑,不知先生能否為我開解啊?”
若水攬著呂不韋的胳膊,努著嘴道:“你們還有完沒完?左一個施禮,右一個請教,你們說話不累么?”呂不韋本想借著若水之言將司馬空岔過去,可司馬空依舊不為所動,他知道不得不多言幾句了,笑著對若水道:“你先和賁兒去前面的藏仙樓打點一下,我與你堂兄還有幾句話要講?!?/p>
若水頷首,她雖不懂呂不韋和司馬空之間究竟為何關系降至冰點,但她也明白,這原不是她能緩解的,索性將他丟給呂不韋好了,自己也懶得懂這些事情,便拉著王賁走了。
“嬸子,我們這就走了,把大叔和二叔丟在這不管?萬一出了意外呢?”王賁被若水拉著走向藏仙樓,若水敲著王賁的頭道:“你就沒看出來,他們倆有點不對么?”
“沒看出來!”王賁仔細瞧著站定在秦國城邊的二人,若水嘆了口氣,道:“看來你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大將軍,要走的路還要很長??!”
看著已經走遠的二人,呂不韋握著雙手,“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想知道為什么我知曉大王派蒙驁出兵大梁,并不日夜兼程趕回咸陽阻止,也不回相府準備應對之策,而是拖了五日才入秦國,在咸陽城外的藏仙樓住下?!?/p>
司馬空不像呂不韋這樣好性子,暴厲的問道:“既然你知道,為什么還要這么做?是誰言辭鑿鑿的說和魏無忌一爭高下的!我只是再想當年的那個呂不韋去哪了?你可是怕了魏無忌嗎?”
呂不韋耐心的聽完司馬空的怒吼,眼神里是無盡的灰色,“那你想我如何做?直接沖上朝堂告訴君上此舉不可?還是在兵敗之時,立刻獻上應對之策?”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這不才是為臣之道嗎?在君上做出錯誤決斷之事,立刻制止嗎!”司馬空目眥盡裂,瞪著呂不韋。
“若我真這樣做了,只怕命不久矣啊!當年在趙國我言君上奇貨可居,加之與王后的關系,只怕君上心里——”自從那日和魏無忌談到屈子,讓他想到了張儀,當年的張儀和惠文王,不就一如他和子楚嗎?兄弟之間尚且不信,更何如一外姓之人?
司馬空面色稍作緩和,“只怕先生想多了吧!”呂不韋失笑道:“我在朝上起的作用越大,君上忌憚之心越重。此役由君上一手促成,若我現在去評頭論足,君上作何感想?”
“我知道這樣做不妥,那也可以提出應對方案,盡早彌補??!”
呂不韋搖搖頭,“戰役結果未知,此刻提出應對戰敗之策,那間接所指的便是君上所派之兵必敗,這豈不落人話柄,招來無端猜忌?”司馬空愣在當場,這些話、這些事都是他從未想過,不曾預料的,良久他方開口問道:“那——那先生之言,就不管了?十萬秦國子弟兵,先生就忍心讓他們陷于危險?”
呂不韋皺緊了眉頭,呆滯的看著咸陽城墻,他心里又怎會不疼,眼看危難于前,卻只能在這里隱忍不發,這次也許他作錯了,以往不同,他孤身一人,死活于一身,如今——他有了她,他應她的,要給她一個不一樣的相府,不一樣的咸陽,唯有保全自己,才能保全于她。
“只有經歷過失敗的軍隊,才能被錘煉的堅如鐵石,我相信秦國可以挺過來的,魏無忌幫我這么大一個人情,這次就當我還他吧!”呂不韋一甩廣袖,司馬空望著呂不韋走向藏仙樓的背影,“也許你是想緘口不言借尋妻之事躲過,此戰一敗,經此一事后,朝中風向大變,君上便要事事問政與你。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