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和七年,廣親王擁兵自重,與朝廷重臣結黨營私,蓄意謀反。
帝震怒,身為皇室宗親,不敢沫皇家恩德。反因自己的野心使朝野動蕩,百姓不安。竟還想謀害天子,此等大過,實在罪無可恕,天理不容。
然圣上感念廣親王平定戰亂之功。更念是先帝之子,帝之手足,不忍使謀奪性命,撤廣親王黃帶子,宗親玉碟,貶為庶人,終生圈禁。與其相干的大臣均以謀反罪革職斬首,其家眷一律同罪論處。
這一年,護城河外的水紅了兩個月。
三個月后,廣親王罪中自裁,帝聞,悲痛不已,賜以親王之禮厚葬。
帝悲痛過度,竟不慎病倒。
經太醫診治,帝仍不見起色,此時,欽天監中有人進言,京中殺戮之氣太過,須有皇宗尊貴之身為其祈福祝禱,以求化解冤魂。
祥壽宮,宮殿中公主,妃嬪,太監宮女黑壓壓的跪了一大堆,但卻個個低頭不語。
宮殿正中坐這一位婦人,雖以年過四十,但保養甚好,加上今日穿著一身暗紫錦蜀,雍容華貴,倒顯得她才三十好幾。
但是,她眉目緊蹙,眼緊巴巴的盯著下面跪著的常寧公主。她不開口說話,底下的妃嬪們倒也是不敢動的,雖然在這殿中已跪了小半個時辰了。
樂常在是個活潑好動的,能跪著不動這么久已經是極限了,她偷偷的抬起頭,越過前面的妃嬪朝殿中的婦人看過去。
她偷偷的瞧了好一會兒,發現殿中的婦人只盯著前面的常寧公主看,于是她偷偷的扯了扯跪在她前面的儕嬪,小聲的問:‘姐姐,為什么太后只盯著常寧公主看’。
儕嬪默然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安靜。
樂常在撇了撇嘴,收回了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旁邊跪著的玫貴人聽到她們的對話,靜悄悄的朝上面看了一眼,沉默了半響,忽然跪出,高聲道:‘啟秉太后,嬪妾認為常寧公主是最合適的人選’。
聽聞此言,太后終于收回看向常寧公主的目光,轉的看向剛剛進言的玫貴人。
跪在前面的儷妃,即刻出言附合:‘太后,長寧公主乃先帝嬪妃皇貴妃吳氏所出,深受先帝疼愛,若由常寧公主前往國寺祈福祝禱,必定能夠化解京中殺戮之氣,帝也能早日龍體康健’。
太后收回看向玫貴人的目光,轉而看向常寧公主,出言問道:‘常寧,你的意思呢’?
常寧公主將身子往地上俯了俯,回道:‘兒臣若能以一己之身為大晉效勞,實屬萬死不辭,但自從額娘過世后,兒臣身體每況愈下,實屬有心無力。恐要辜負皇額娘美意了。’
太后默了默,見此,玫貴人反言道:‘啟秉太后,欽天監大人們說,去國寺祈福祝禱須得身份貴重之人才可,長寧公主雖身有病疾,但卻是先帝最寵愛之人,論及身份貴重,想必也無人能比的過了。
再者,帝病重,由其帝妹前去祝福祈禱,方也能顯其誠意,望常寧公主莫要推辭。’
常寧公主瞥了她一眼,緊接著咳漱了兩聲,向高位之人言道:‘母后。兒臣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見她這般推諉,太后心頭難免有火,怒道:‘常寧,玫貴人所言甚事,你雖身患病疾,但你帝兄也身之病重,你深沫皇恩,卻對祝福祈禱之事百般推諉,莫非你也想做廣親王那般的人嗎?’
聽聞此言,常寧公主面露懼色,急忙叩頭:‘母后明鑒,兒臣深受帝恩,因不能回報,而時常有愧,又怎敢做廣親王那般之人,兒臣定以殘軀,為國盡忠,前往國寺祝福祈禱之事,兒臣必定盡心盡力。’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太后這才收起怒色:‘你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所以萬事都必須以皇上為重,明白了嗎?’
各宮嬪妃們無一不應答到:‘臣等必為皇上萬死不辭。’
太后這才露出笑顏。似乎對她們的回答很滿意。轉頭對身邊的侍女說:‘叫她們都散了吧,哀家乏了,先去睡會。’
身邊的侍女默然地行了行禮,然后朝下面的妃嬪們高聲道:‘各位娘娘都請回吧。’
待太后走進了內室之后,底下跪著的各宮妃嬪,這才由身邊的侍女扶起,因為跪著的時間過長,膝蓋都木了,各宮妃嬪無一不是偏頗的樣子。一小會兒之后,各宮妃嬪這才從祥壽宮散去。
毓秀宮
方才進言的儷妃,儕嬪,玫貴人,都進坐于此,個個打發了下人出去,這開始說體已話。
儷妃向下方的玫貴人問道:‘我素知你向來謹慎,可今日怎如此冒失?’
玫貴人端著茶抿了一口,才道:‘姐姐,你既知我謹慎,那我出言相諫,就必定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儷妃蹙目疑惑道:‘怎么?你這是?’
玫貴人低低的瞧了一旁默然不語的儕嬪,笑得漫不經心:‘姐姐,你今日怎這么糊涂?原是從我們進祥壽宮的那會起,太后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常寧公主,連樂常在都瞧出了意思來,還緊著巴巴就告訴了儕嬪姐姐呢?!’
說至此,玫貴人忽而還笑出了聲來。
儷妃聽聞此言,面有慍色,轉頭看向儕嬪。
‘妹妹,倒是個和善之人,連樂常在這般沒規矩的,都上趕著去妹妹那里,真是不知誰是鳳凰,誰是麻雀了。’
儕嬪聞些面露懼色,急言道:‘姐姐,妹妹是萬萬不敢對您有異心,只是臣妾與那樂常在同居一宮室,她難免對臣妾依賴些,且她家世不低,又受皇上寵幸,臣妾總是要應付一二的。’
儷妃這才收了收怒色,語氣不善的道:‘那樂常在算什么,皇上寵她一時也就新鮮,若敢對本宮不敬,定要叫她后悔來這人世。’
儕嬪忙附言道:‘姐姐說得是,這宮中再沒人比得上您的恩寵了,姐姐平日的用物都是皇上吩咐內尚府經挑細選過的,全是送了最好的過來,哪怕是當年先帝的皇貴妃吳氏也未必能比得上。’
玫貴人冷眼瞧著儕嬪這恭順的樣,低哼了一聲,頗有不屑之意。
儕嬪雖是三品世家的出身,但她父親只是個言官,又不參與官場爭斗,在朝廷上說不上話,儕嬪性子也是個不爭不鬧的,所以在宮中還不如一個玫貴人得寵,難免叫人低賤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