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公主被侍女扶著從祥壽宮中出來,路過聽音閣,正好碰上從里面的宛若格格。
見她手中還抱著把琴,常寧公主笑言道:‘宛若妹妹當真是嗜琴如癡啊!’
宛若格格,見了禮,回道:‘寧姐姐莫要取笑,不過是因臣女昨日去見太后,正巧崔尚宮也在,見她那上奉的禮品中有把焦尾琴,臣女心下喜歡,便多看了幾眼,卻不想太后見臣女喜歡,便叫我今日來聽音閣來挑一把’。
常寧公主嗤笑道:‘妹妹當真是好福氣,連太后都照拂有加,不像姐姐身患頑疾,命途多桀。’
宛若格格聽此言,抱琴的手緊了緊。
她俯身行禮道:‘公主身份貴重,臣女低賤之身自是比不得的,太后對臣女有所照拂,不過只因是家姐的緣由,公主勿要抬舉臣女,臣女心中惶恐’。
常寧公主冷眼瞧著宛若格格這低眉溫順的模樣,心中不屑,卻又示意身邊的侍女扶起宛若格格。
‘妹妹這是怎的了,姐姐不過玩笑一句,竟惹得妹妹這又是行禮,又是直呼公主,連姐姐也不叫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宛若格格起身,恭敬道:‘公主言重了。’
常寧公主伸出手來,拍了拍宛若格格抱琴的手,‘妹妹這般與我生疏,姐姐真是傷心了。’
宛若格格不動生色的避開常寧公主的手,卻不言語,一時廊下靜謐。
方才扶起宛若格格的侍女粟梅出言提醒道:‘公主,用藥的時辰到了,太醫(yī)囑咐過,過了時辰怕是不好’。
常寧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了宛若格格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宛若格格福禮,恭送常寧公主。
聽音閣上,窗邊坐著敬妃身邊的侍女含云,她今日來此取娘娘的笛,恰巧將剛剛廊下的一切收入眼底。
聽得門邊有所動靜,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般。
崔尚宮底下掌事宮女素音領(lǐng)著奴才進來,朝含云行了行禮,:‘近日閣內(nèi)事務(wù)繁忙,叫姑娘好等。’
含云笑意柔柔的:‘姑姑這是說哪的話,娘娘不過前日在皇上那侍疾,隨口說起那玉笛,便讓我來您這取,倒讓姑姑這兒手忙腳亂了。’
素音連忙擺擺手:‘姑娘言重了,奴才怎能擔您一聲‘姑姑,’既是娘娘要的東西,奴才們自是要盡心辦好的’。
說罷,她又朝后揮了揮手,一干奴婢端著那根渾身通透的碧玉笛,向前走去。
含云瞧著那碧玉笛,笑意更甚:‘您是這聽音閣的掌事,怎擔不得,這碧玉笛勞姑姑費心了。’
素音見她臉上的笑意,自知此事是辦好了,心下舒了口氣,又恭敬道:‘姑娘事務(wù)繁瑣,奴才這就叫人送到明粹宮。’
含云柔柔笑了笑。
青玄宮
常寧公主剛進內(nèi)殿,便見溫歆公主坐在榻上,坐上的茶水已然沒了熱氣,顯然只是坐等了許久。
常寧公主回過身,朝留守殿內(nèi)的宮女呵道:‘怎是這般沒眼力的,公主在這等本宮,連個茶水都不曉得添,粟梅,打發(fā)了出去,瞧著本宮心煩。’
粟梅朝身邊的宮人使了使眼力,繼而就將那宮女拖了出去,那宮女似乎還想分辨什么,卻被人一下捂了嘴,只剩低聲嗚咽之聲。
常寧公主解了外袍,婉身坐于榻上。
‘粟梅,去叫小廚房多加幾道菜,今日午膳我與公主一同用。’
粟梅輕聲應(yīng)了聲,退了出去,順帶著將殿內(nèi)宮女,太監(jiān)一并打發(fā)了出去。
等到殿內(nèi)只剩下她們倆人,溫歆公主才開口:‘姐姐今日這是怎的了,火氣這么大。’
常寧公主笑道:‘我能怎么了,無非是做戲給旁人看罷。’
溫歆公主問道:‘聽聞今日太后中,儷妃,儕嬪,玫貴人都進言讓姐姐去國寺祈福,怎得都是這般向著姐姐而來。’
常寧公主正色道:‘你倒是個消息快的,今日所有公主中,太后只傳了我一人,怕是早有此意。
那儷妃雖是個高位之人,卻是個漂亮的擺設(shè),凡事都聽從玫貴人之言。儕嬪雖是個安靜不多事的,但又事事依附著儷妃。
她們?nèi)酥校挥忻蒂F人是個有城府的,但她侍奉皇上這么久,也只是個貴人。
儷妃久在她之上,不過因這她父親是朝中重臣,皇上難免要有所顧慮,可這儕嬪比她侍奉皇上的時間要短,卻已是嬪位,玫貴人心里怕早有不甘。
儷妃又是個善妒的,她想上位,恐怕是無望了但若是摸中了太后的心思,怕是就如那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晉封指日可待了。’
溫歆公主聞此言,不免嘆息:‘姐姐倒是個心思通透的,只是姐姐身子常年不爽,這途中奔波,怎受得住。’
常寧公主笑著握住她的手。
‘妹妹憂心我身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們已然是想著法的對付我,此去國寺還能避一避。’
溫歆公主無奈言道:‘若是真能避開,又怎會有這么多算計。’
常寧公主默然不語。
溫歆公主見此,又另起了一番話:‘聽音閣近日像是比往日更熱鬧了些?’
常寧公主漫不經(jīng)心的答到:‘妹妹雖是長居宮門,不見人,但這耳朵卻是比從前靈敏了許多。’
溫歆公主心中猛的驚跳了一下,常寧公主原就不喜身邊人多嚼舌根,今日見常寧公主為她發(fā)落了怠慢的宮女,一時疏忽,竟忘了規(guī)矩。
‘妹妹一時多言了,姐姐勿要不喜。’
常寧公主收回了握著她的手,神色不辨。
‘妹妹這是說哪的話,不過是因著你我現(xiàn)今已經(jīng)是別人案桌上的魚,凡事已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溫歆公主神色松了松,:‘姐姐教訓的是。’
話音方落,粟梅就進來請膳了,常寧公主笑著拉溫歆公主出內(nèi)殿。
‘說了些會兒話,我也真是餓了’。
溫歆公主輕笑道:‘姐姐這才說了多久的話,就直喊餓,若是讓姐姐溫一上午書,那還不得餓死。’
常寧公主擅舞,詩書什么的實在是不愿碰的,只覺得那些所謂的大道理煩人的很。
常寧公主知道溫歆公主這是拿她短處打趣她,也不生氣,就只是笑瞇瞇的對她說:‘妹妹這般說,倒顯得姐姐是個只知飯菜的庸才,既是如此,那就罰妹妹今日只準看著,不準吃。’
溫歆公主撲哧笑出聲來:‘好好好,都是姐姐的。’
殿中宮女,太監(jiān)聽得兩位主子言語,不免臉上都帶了笑意,青玄宮內(nèi),一片祥和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