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未到,鎮子上零星的幾點亮光也滅了。連月光都被云層遮了大半。
薄霧下,整個鎮子陷入死寂,只有絲絲風聲偶爾穿堂而過。
天舞和公孫長平再次確認了一下外頭的人都睡下了,便動身跳窗而出。
客棧離山道距離適中。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回到之前的小山丘上。
天舞看見前方不遠處陰氣裊裊而上,覆了好幾里山地。
“你確定你的那個老鬼在這里?”
因為有官兵把守,公孫長平不想把事鬧到官府這一層。
天舞堅定的點頭:“我和這老鬼打過一次照面,記得他的氣息。就和你聞得到妖氣一樣。雖然不確定墓地之事背后是不是他搞得鬼,反正你們三臺觀也有心查一查,不如順帶唄。”
公孫長平點頭。
二人從高處望去,那守墓的官兵正三五作伴,喝酒的喝酒,打盹的打盹。戒備并不森嚴。
“你看!”天舞小聲指著一個坐在地上喝酒的官兵,“那些人面色發灰,申請疲憊,他體內陰陽皆虛。應該是被鬼吸了一些精氣才會如此,所以這里肯定有鬼。”
公孫長平今夜開了天眼,不知道是否因為武清仙人替他打通了三脈陰脈歸位的緣故,往常看不到的東西現在在天舞的指點下也有所顯現。
慢慢的,那官兵體內的經脈氣息運轉的情況,公孫長平也能看到個大概。
“只是為何這鬼只吸一點呢?”天舞不禁好奇。
公孫長平推測道:“會不會是這老鬼怕下手太狠陰氣注意,反而得不償失?”
天舞搖頭:“不會,這不是那老鬼的作風。我聽族里的一些哥哥姐姐說,這老鬼在凡界蟄伏了一段時間,先是變化成人,勾了別人去他老巢把人吸干,后來干脆找到那些深山老林里的村落把一村子人的精氣吸走,藏在他的陣法里,慢慢吃。上次我族之人沒能抓到他,他就跑這里來了,據說那時候還帶著好幾個手下。”
夜風習習,天舞找的這個老鬼聽著讓人渾身一個寒蟬。
“哪兒來的手下?”
“就附近的孤魂野鬼什么的吧,跟著他替他出去找活人。那老鬼已經修煉千年,陰氣太重,沒法光天化日之下出去了。”天舞想了想道,“你們中原不是有個小倩的故事么?這老鬼就和黑山老妖差不多。”
公孫長平汗顏:“這地界里還能出這樣的鬼?”
天舞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地界出了輪回的鬼魂,還有很多戾氣難消的妖魔鬼怪。他們被鎖在地界干不出什么大事,但是一入凡間就是要造反。不然……你以為你們道士斬什么妖除什么魔?而且地界原本有個守衛的神仙的,可是不知道他是跟著眾神一起走了呢還是被什么厲害角色給打死了……”
公孫長平覺得天舞這事說的越來越玄乎,神仙還被被打死?不過轉念一想高橋村那大蛇……恐怕是他把神仙想的太厲害了吧。
“所以我們現在怎么?”天舞看公孫長平出神,趕忙拍拍他,“是把人弄暈了進古墓里還是……”
公孫長平瞧瞧那些守衛,把人弄暈進古墓太過冒險。
“你不是猜測這些人精氣不足并非老鬼所為。他一個千年老鬼得著這么多人不下手,應該是也有什么讓他忌憚的。”公孫長平立起身拿出陰陽鏡朝更遠的地方看去,“天舞,你再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鬼藏身之處?比如那邊。”
天舞哦了一聲也站起身,寧神閉眼,嘴里念起了一段咒文。不一會兒她就面如死灰,像是那日蛇洞之下。公孫長平的天眼打量其身只見天舞體內只所以陽氣都被吸進丹田之處一個黑洞……這法術施展時,氣息運行竟如此怪異。
“在那里。”天舞睜開眼,漆黑的眼珠看向離古墓有一段距離的一片林子。
這片林子恰好挨著另一個有失蹤案件的鎮子。
“長平,你說這失蹤事件會不會有人為的可能?”
公孫長平冷笑,小丫頭總算反應過來了。
“你看啊,這官府挖墓不想外人知曉,就抓走幾個人家裝被鬼勾走了,鎮子人不多這事情一出來大家就慌了心神,跑走了。不然怎么這離古墓遠的反而沒鬧等我那么嚴重呢。”
“這話……你自己想想就好,可別亂說。官府的事情我們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公孫長平想起月前的崔知府,那送他們前囑咐了又囑咐,就是怕外頭有什么不利于他的閑言碎語,好不容易樹立的清官形象可要大打折扣。
二人進入村子時已過子時,但仍有守夜人的屋里還亮著燈。
二人相視點頭,躡手躡腳的來到之窗前,向里看去,守夜人正背對二人熱火朝天的吃著夜宵。
“進去問問?”天舞低聲問道。
可公孫長平做了個禁聲。
已是子時,鎮子上有沒有別家人亮燈,這屋子就一個單間沒有小廚房。他哪兒來的夜宵?他在摸了摸胸口的陰陽鏡,此時一開始微微震動。
公孫長平指指房頂,天舞點頭,為等他反應就輕手輕腳地上了屋頂。
看她動作嫻熟,一定沒少做這種事兒。
天舞掀開一個瓦片,屋內燭光透出,她俯身看去,只見那守夜的整張臉都貼在破木桌前,脖子上下浮動,像是在吃著什么。
天舞瞇起眼睛透過桌子,只見一具僵尸一般的人影正蹲在桌下,吸允著守夜人的臉天舞覺得一陣反胃,示意了一下下頭的公孫長平。二人一人執劍一人拿刀,沖進屋內。
那僵尸一時不備,驚得松開口。守夜人倒地,臉色灰白。
公孫長平反手就是一張黃符將那僵尸困在原地。
“還沒死。”天舞探了探守夜人的鼻息,還好還留了一絲陽氣。
公孫長平舉劍直至小僵尸。那僵尸通體發黑,皮膚凹陷包裹著骨頭架子,但是身體保存完整。
小僵尸見著兩人抖得厲害,天舞道:“初出茅廬的小鬼,膽子不大。”
“半夜三更不在地底下呆著,跑到此處為非作歹殘害凡人?”
公孫長平原本就棱角分明的冷面孔,此刻平添一份怒氣,看上去破有些兇惡之意。
那僵尸在原地扭動著身體,要有掙脫符咒掙脫。他咿咿呀呀刺耳地叫著,眼神因為面部萎縮干枯而顯得驚恐異常。
“不好!”天舞忽然叫到,來不及解釋就破門而出。
公孫長平愣了楞神,就見那僵尸仰著頭發了啊啊幾聲,癱倒在地,風過成灰。他見狀立馬跟著沖了出去。
天舞朝林中飛奔:“那僵尸恐怕是**控出來吸人陽氣的,你看前面。”
順著天舞所指的前方,果然有一團黑色的鬼火朝林中飛去。
二人緊追入林,那鬼火消失無蹤。
天舞見得到聞得到,可是林中鬼氣森森到底是在哪里卻一時間難以分清楚。
公孫長平手舉陰陽鏡,四周轉動。
“在這里!”陰陽鏡對著這個方向時震動最為明顯。
天舞跟在公孫長平身后,漸漸的山林里黑霧朦朧。
“呵呵呵呵。”
二人深陷霧中,連彼此的臉都看不清,這朦朧中聽到一聲笑還是講二人嚇了一跳。
天舞伸手抓住公孫長平的衣服道:“長平!我抓的是你吧。”
公孫長平低沉的嗯了一聲,目光搜尋著鬼笑聲。
“嘿嘿嘿!”突然頭頂又傳來一聲。
公孫長平立刻高舉陰陽鏡。鏡面朝天,隨著他運氣照出一道金光。
金光驅散黑霧,把樹林照出圓形。
這片樹林早已頹敗,荒草成片,還有一些破舊不堪等我木屋。
“在那里!”天舞借著金光看見西面草叢里有一個白臉鬼。
白臉鬼發現自己暴露迅速轉身朝身后一個山洞飄去。
天舞抓著公孫長平跟在他身后,陰陽鏡的金光漸漸暗淡。趁著完全熄滅前公孫長平將其對準了山洞。
只聽山洞內鬼哭狼嚎的叫聲。公孫長平本想開啟金剛罩,可是天舞拉著他,單手難以結印取符。一下子兩人就身陷鬼洞之中。
這鬼洞不像驅鬼臺也不似高橋村的鬼樹林,這洞里的鬼不僅僅是魂,他們還有身體,是真正的鬼怪!
鬼怪們看見活人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撲上來搶食。
“真是饑不擇食。”天舞見了鬼怪跟變了個人似的,全黑的眼珠子冒出幽幽黑氣,幾個性急的小鬼剛近身就被天舞一刀砍刀在地。
公孫長平忽然覺得自己擔心她的安危可能是多余的,他趕來可最多只是助她快些找到那老鬼罷了。
天舞殺得正歡,那后面幾個小鬼見狀一時不敢上前,警惕地看著天舞。
“魑魅老鬼呢!”天舞沖著那青面小鬼逼問,明晃晃的柳刃架在他脖頸處。
小鬼被禁錮地死死的,掙扎不了。
他的同伴見狀紛紛回頭朝里頭跑去。
幾秒過后,公孫長平手中陰陽鏡劇烈震動,身后山洞入口突然被落石堵住。石洞深處傳來一波震動。
天舞放開小鬼,二人手握兵刃,警惕地看著前方。
“是什么人如此大膽!敢闖我的地盤!”
“他來了。”
伴隨著魑魅不男不女的吼叫,一陣黑霧夾雜著凌厲的陰風出現在二人眼前。
公孫長平沖在前頭,立劍于身前,右手二指抵劍,運氣而上。黑霧逼近,低喝:“退!”
隨即一刀白色亮光抵住陰風穿過黑霧。
“魑魅老鬼!”天舞與白光中看到了那鬼怪真身,左手柳刃從公孫長平耳旁劃過直沖魑魅的心口。
那魑魅畢竟千年修為,雖然二人出現是他始料未及,但不至于幾招就敗了。
他長指一揮,身后的小鬼如破蛹而出,帶著怪笑朝二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