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謝謝你。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畢竟我不管在哪個領域都是這么地優秀。”

如果能將特蕾莎的臉皮當做城墻來筑城的話，那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攻下這座城池了。甜黨將會稱霸世界。

“昨天死了那么多人，甚至你的叔父也戰死了，你難道就那么鐵石心腸嗎？”

特蕾莎坐到自己叔父的紅木椅上，這里曾是布雷德處理文書的地方，她依稀還記得小時候來這里做客時叔父坐在此處認真批閱文件的表情，和他見到自己后慈愛的面目，要說她完全無所謂自己叔父的犧牲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特蕾莎拿起手邊的文件翻看起來，“你氣勢洶洶的，就想說這個？幸好他戰死了，對于一個戰士來說，是個理想的死法不是嗎？不然我還得想辦法解決他，那可就麻煩了，謀害親人這種罪名可不好擔當，將來政治信用會變得很差。早知道你這么能行的話，就不支會他特意照顧你了，把他瞞在鼓里就好了。”

“你！”阿龍沖到桌前，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解氣，將特蕾莎的注意力從文書中吸引過來，也驚動了門外的菲利斯。

特蕾莎向菲利斯示意放松，但沒有將她支到門外去，而是讓她留下來聽二人的談話。

“我聽菲利斯說，你和他在守城決策上有矛盾啊，既然是他造成的結果，那么他承擔責任很合理不是嗎？況且他知道我們的秘密，若是他日后野心膨脹或是被某些不安好心的貴族利用來對抗我，對我們的計劃可是有不良影響的，能省一事就省一事，我相信你也是希望快點回家的。”

特蕾莎又埋頭讀起了文書。

“無數的人在昨天陣亡！這就是你的態度嗎？嗯？死者還未下葬，你就指望繼續利用興村的人？他們已經失去了夠多！我最討厭你們貴族的一點就是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動干戈，讓無辜的平民為了你們那些貪欲而送命！我親眼看見一個十四歲的男孩死在敵人劍下！他應該是和女孩兒一起曬太陽的年紀！”

“喂！你話別說太過了。”

菲利斯作為護衛，不得不勸阻阿龍的越界行為，但態度比起初見時已經柔和不少，也許是因為菲利斯見了昨日之景也感同身受罷。她也產生了思考，為什么要奮不顧身去救那個男孩呢？

特蕾莎在文書上簽了個字，然后放下筆，淡然地看著阿龍，“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阿龍點點頭，“我應該直接開城投降的。”

特蕾莎長舒了一口氣，“別傻了，咸軍會進來殺光所有人，你很清楚這點。況且，布雷德絕不會同意這么拱手讓出自己的城堡，就算是拼盡城內的一兵一卒，”她站起身來，將筆交到阿龍手中，把手邊的一厚摞文書推到他面前，“總之，現在盟主是你。如果你出去喊‘特蕾莎是個殺害叔父、狼心狗肺的逆賊。我才是甜黨的唯一正統。’人們都會跟隨你的。你可不是什么傀儡啊，我早就將能夠殺掉我的刀子交到你手中了。”

阿龍可不想當這窮鄉僻壤的野心政治家，整天和貴族們爭權奪利，真是太糟糕了。而且，打倒了特蕾莎他可什么都得不到，他的歸期依舊遙不可及，“我才不做這么麻煩的事情，我只想離開這鬼地方。”

特蕾莎早就料到阿龍的回答，她收回筆，又坐回位子開始批閱起文書來，“那就不要對主動承擔這份麻煩工作的人指手畫腳。你只需要記住我會履行承諾就可以了。”

“你……”

阿龍還沒接話，特蕾莎又開口將他堵了回去。

“你還想讓我怎么辦？為我親愛的叔父豎個英雄碑在廣場上？每天跪在碑前以淚洗面，痛心疾首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死神求求你把我的親人還給我吧！’這樣你滿意了吧？不不不，你不會滿意的。該為那個十四歲的男孩立碑嗎？背負了這么多人命，從此沉浸在悲痛之中吧，躲在城堡里不再見人，膽怯地向咸黨投降，我們不希望再有戰斗了，不希望再有人流淚，不希望再有人受傷了，然后讓他們踐踏我們的尊嚴嗎？我的天啊陸子龍先生，你是白蓮教的嗎？我們這里不歡迎邪教徒。”

阿龍不知道特蕾莎所說的白蓮教是什么，也許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流行的某個宗教團體吧。

“成熟點啊！我的異鄉朋友。你和我差不多年紀，怎么能那么單純？在我們說話的這點時間里就有數不清的人在死去，被牛撞死，被強盜殺死，從樓上摔死，割腕自殺，上吊自殺，被馬車碾死，被情人毒死，你每一個都想哀悼嗎？你的人生就是為了緬懷死去之人而存在的嗎？”

特蕾莎連珠炮式的話語不斷教育著阿龍，讓他再說不出別的話。

“長點心吧，有人死在你面前了才知道憐憫，才知道紀念，才知道悲傷，你是有多么小看死亡啊！你要真想讓生者不再遭到這樣的事情，我告訴你什么才是必要做的，”特蕾莎拍了拍手邊一厚摞的文書，“瞧見了嗎？治理一個國家才是最重要的。早點結束戰爭對誰都好。你以為我想每天這么打下去嗎？天吶，我連洗澡都沒有時間。拜托你啊，在我忙著拯救平民的時候別指手畫腳了。明天我們會在城外與咸宗林和談，你做好準備。”

特蕾莎發泄了一頓，就招呼阿龍趕緊自己一邊去休息。阿龍也被她說得灰頭土臉、無地自容，再說不出一句話。

“啊啊啊，被這白癡氣死了，干不去了，什么玩意兒啊！”特蕾莎雙腿不停地擺來擺去撒著嬌，將文書統統推給菲利斯，“菲利斯！幫我做啦，煩死了，沒心情了！給我捶背！給我捏肩！給我揉腿！幫我簽文件！”

至少阿龍看到了特蕾莎除了撲克臉式的笑容以外的面目。

“啊，真是敗給你了。”

阿龍撓了撓頭，走出了屋子。關上門，只聽見屋里傳來兩個少女的歡笑，以及撒嬌打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