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和白露實在沒想到阿龍竟然能通過大門,更出乎意料的是,就連他們二人都沾了阿龍臉上的光,一同被送進了第二廣場。
只是,這似乎不是他們二人想要的結果。
三個人坐在營帳中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嗯,我們算是被你綁架了嗎?”
阿龍現在覺得,從特蕾莎那里學來的招數還是蠻有用處的。他笑著點了點頭,把營帳的簾子撩開,探頭觀察了一下周圍兵士們的目光——對白露和天草充滿鄙夷的視線。
“我可是想為你們爭取十萬金幣的,那頭肥豬說什么也不愿意交錢,我只好把你們就這么帶過來了。我相信你們回到了輝夜城,自有辦法再賺錢的,對嗎?”
天草和白露本是絕對無法通過大門的兩個輸家。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天草和白露是和阿龍在一條船上的同伙。他們二人除了阿龍以外已經沒有任何潛在的朋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他們一萬個不情愿,也不得不和阿龍合作了。
天草撓了撓頭,當他一跨過大門時,他就明白了阿龍的意圖。他本可以選擇拒絕與阿龍同行,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站到了阿龍的這側。在輝夜城從長計議總好過山之國這片禍亂之地。
“你真是和菲利斯學了不少壞主意啊。”
阿龍的臉上五味雜陳,只好瞇著眼睛點點頭,“亂世有亂世的處事方法。我也不是有意要利用你們,幫你們爭取十萬金幣的心思也是真的。”
“好了,這點就不必說了。我相信你確實提過,我也相信這群摳門的法師一個子都不會給。不僅如此,他們興許還會在你提供情報后再滅你的口。無緣無故冒出一個能夠提供理事會戰略部署的家伙,他們想必是時刻提防吧?”
阿龍表示認同。正因為如此,他才需要這二人的幫助。阿龍至今還沒有十足的信心能如菲利斯一般在人群之中跳起劍舞,優雅輕巧地解決掉對手。
“說起來,為什么菲利斯會有這樣的情報啊?”
白露坐在地上,順手拿起了一塊甜瓜。阿龍也沒想到在這里竟能見到與家鄉如此接近的產物,趕忙差使事務官給他端來了一盆。只要看著這些瓜,阿龍就覺得似乎離家鄉又近了一些。
“她只有一晚上時間吧?她把我們騙來的當晚,是怎么搞到這樣的情報的?”
這個問題阿龍曾經也思考過。只是由于實在得不到結果,阿龍便不負責任地將這個疑問給拋到腦后去了。在自己無法得到結果的問題上,阿龍選擇了無條件地相信菲利斯。說來真是諷刺,他選擇相信并非因為這是菲利斯提供的情報,而只是因為他缺少去求證真偽的能力。
“算了,別問了白露,我們誰也不知道答案。”
天草能看出阿龍臉上的茫然,比起白露來說要更加擅長與人相處。
白露啃了一口瓜,嘴里沙沙沙沙地嚼著,一邊說著,“我就隨口一問。你知道我們這行的職業病,總是好奇同行是怎么辦到的。女孩子套情報嘛,**是最方便啦。”
白露這一開口,她還沒發覺自己犯了事。她繼續嚼著瓜,沒有察覺到阿龍和天草二人的視線正死死地盯住她。
過了一會,她才注意到兩束令人渾身不自在的目光。
“別看我啊,我可沒做過啊。”
白露還是沒能注意到自己最大的失言。
“白露,你覺得,菲利斯她……”
直到阿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白露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么令人誤解的話。她張大了嘴,停下了咀嚼瓜肉的動作,使勁地甩了甩頭,“我沒說啊,我什么都沒說啊。從我的了解來說,她以前從來沒做過,你放心。再之后嘛……我不知道的,不要問我。”
天草失望地嘆了口氣,沖著白露皺了皺眉頭。白露瞧見天草的模樣,頓時有些窩火,她皺著眉頭,露出不悅的表情,“做什么?你要我撒謊嗎?我才不呢!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說了,菲利斯就算到底誘了沒誘有什么關系啊?她給我們提供的情報不才是最關鍵的嗎?要學會珍惜她犧牲自己而得來的籌碼!”
白露一下子就口無遮攔了起來。天草這下是徹底敗給她了。他趕忙抄起邊上的一片瓜,徑直往白露的嘴里塞,把白露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讓她無法發聲,“好了,我知道了,我的姑奶奶,你別說了行了吧!”
阿龍的心里真是五味雜陳。說到底,菲利斯用什么手段換取情報,與他又有何干呢?可是,他卻顫抖起來,想象著他不愿想象的可能性,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悲憤和不甘。
但是很快,阿龍就將這個難以得到的答案的問題又棄之一邊了。因為,他們遭遇了更加棘手的問題。
在營帳中無所事事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早晨,阿龍一行三人還在被窩中酣睡。只聽見營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瞬之間便有七八個身強體壯的衛士沖進來,將仍在床鋪上的三人死死控制住。
還沒等三個人反應過來,他們就被粗暴地架到外邊。主事大人和事務官們正站在廣場中央,在他們的身邊平放著三個木架子。衛士們將三人拖到主事面前,接著就把他們統統綁到了木架子上。
“你這猴子,竟敢騙我!”
三人還沒有完全睡醒。阿龍晃了晃腦袋,反問主事,“啊?什么騙你?”
主事蹲下身,將那半張地圖狠狠地拍到阿龍的臉上,“全是假的!你這王八蛋!你把我當猴耍,讓我供著你,任你挑戰我的權威。現在你落在我的手上了,你得給我加倍償還!”
還沒等阿龍回話,衛士們就火急火燎地把一盅燒火的爐子端了過來,爐子上插著兩根燒得通紅的鐵棒。
“喂喂喂喂,等等等等等!”這一股熱浪撲來,鐵銹的味道刺入口鼻之中,阿龍這下立馬清醒過來了,“我說的千真萬確,你不能這么草率地動我!”
主事根本沒把阿龍的話當回事,他早就打算要好好治治阿龍了,可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當即下令,指使著衛兵夾起烙鐵。
“別啊!再給我一個機會!”
阿龍前些天的囂張氣焰這下全然飄散不見,只剩下朝這頭肥豬跪地求饒的心思。遺憾的是,他的話語根本沒有觸動主事。衛兵夾起烙鐵,毫不猶豫地就朝著他的手臂上燙了下去。只聽見滋的一聲,鉆心的疼痛直直地刺激阿龍的大腦,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在顫抖。他毫無保留地發出慘叫。
聽見這撕心裂肺的哀嚎,主事大人那圓滾滾的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他蹲到地上,拍了拍阿龍的臉,朝阿龍吐了一口唾沫,“你也有今天啊?小子。這就是你和我作對的下場!看我弄不死你的!”
還沒等阿龍踹幾口氣,烙鐵又一次燙到他的另一只手上。又一次振聾發聵的慘叫。叫聲驚擾了所有正在休息的兵士們。他們紛紛離開營帳,聚集到廣場前,瞧瞧這公開的處刑現場。
主事一邊辱罵著阿龍,一邊讓烙鐵一次又一次地在阿龍身體上的各個角落留下印記。阿龍就像是一只被吊在烤架上的乳豬,除了發出毫無意義的慘叫之外做不到任何事。他痛恨起自己來,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無力的話就好了,如果自己有力量的話,就不至于遭受這樣的事情了。他卻只剩下了想象的能力。
烙鐵燙得他幾乎要失去意識。主事命人又朝著阿龍潑了一大盆冷水,讓他保持清醒。這還不算完,簡單的烙刑還不至于滿足主事的報復心。他拿出鉗子,走到阿龍面前,親手將阿龍的手指甲腳趾甲一片接著一片,生硬地撕扯下來。就算阿龍已經沒有任何說話的氣力,只剩下在木架子上左右擺動腦袋,嘴唇一張一翕的余力,就算阿龍無數次地向他求饒,請求他的寬恕。他仍舊沒能滿足。他將釘子扎進阿龍的手指和腳趾,阿龍就連眼淚都擠不出來了,甚至連嚎叫都顯得微弱且無力。
“喂,天草,我們該不會也要這樣吧?這算什么事啊?我現在求饒行嗎?”
白露看著阿龍的慘狀,開始盤算起如何自保了。
“別說話!行刑呢,能不能嚴肅點?小心不好的事情落到自己頭上!”
天草努力壓低聲音,讓白露保持低調。主事如今正完全沉浸在虐待阿龍的快樂之中,還顧不上天草和白露二人。
衛士們又端來了一盆冷水,努力讓阿龍保持清醒。阿龍這回算體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此刻他身處的地方,比起地獄有過之而無不及。
“殺了我吧。”
阿龍哀求著。
他已經不需要回去了,他再也沒有必要在心中與小洛告別了。他只想獲得解脫,他當初為什么執意要回去呢?如果安心地留在這里,是不是就萬事太平了呢?為什么要做這樣的掙扎呢?
主事大人笑了,他張開雙臂,向聚集在廣場前的兵士們展示著他的威嚴。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忤逆我的意愿!你們看到這個愚蠢之人的下場了嗎?這就是觸怒我的結果!你們都給我記好了,我才是這里的權威!”
他可沒打算這么簡單地就放過阿龍。等他向廣場上的兵士們展示威嚴過后,又命令衛士揮動鞭子抽打阿龍。衛士們將阿龍的木架子推起來,豎立在廣場的中央,讓所有人一抬頭就能夠瞧見阿龍凄慘的下場。一鞭又一鞭,一鞭接著一鞭……阿龍已經感受不到了疼痛了,鞭子卻繼續抽打著。阿龍不記得到底抽打了幾回,只記得那天的酷刑,一直持續到中午。衛士們輪換著用完午餐,這場酷刑才算是告一段落。
酷刑過后。事務官問主事如何處置天草和白露二人。這二人被綁在木架上,全程在一旁看著阿龍忍受的酷刑,心中滿是恐懼和同情,他們卻同樣無能為力。
主事看著二人笑了笑,對阿龍的施虐令他獲得的愉悅已經足夠,這反倒救了這二人一命。
“呀,這兩個人畢竟是自己人,檔案記錄都很清晰。要是在我這出了什么差錯,是要被上頭問責的。關他們幾天然后丟回去吧,他們別想再第二次通過這扇門,”主事又晃到阿龍面前,看著奄奄一息的阿龍,心中滿是成就感,“至于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猴子。折磨幾天,等他死了就直接往深淵里丟掉吧。”
主事說著,哈哈大笑著離去。
衛士們將驚魂未定的白露和天草從木架上救下來,不客氣地將這二人押到鐵籠子里。只留下阿龍,被釘在木架上,飽受兵士們的嘲罵和欺侮。
他真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