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一行人在衛城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京都。
四月早晨的天氣依然很涼,薄霧濕了衣裳,孟知微甚至沒有和易水無雙告別,便匆匆提劍上馬,頭也不回地直奔出城。
南王殿下站在窗前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隱在那花白的霧里消失不見,手指輕輕撫在孟知微留下的那只白狐貍背上,緋色的薄唇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急,小東西,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到達京郊驛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恭候多日的驛丞戰戰兢兢地安排了幾人的食宿問題,又派了驛卒馬不停蹄地傳了消息回京。
“殿下,時辰也不早了,您一路舟車勞頓,陛下體及殿下滿身風塵,宣您明日再回京,就委屈您先行在此處住下了。”傍晚的時候,驛丞才帶來京城方面的消息。
孟知微默默喝了碗茶,抬眼望見天邊一片薄云慘淡,天色晦暗,心想今夜只怕又要不得安生了。
“風雨欲來呀!”她拍了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臉上的笑容好似籠著一層陰翳,復又轉頭看向一旁恭候著的驛丞,好心提點道:“屋漏偏逢連夜雨,大人今晚就安生做個好夢吧,若不想掉腦袋,夜里莫要出門!”
那人聞言嚇得一哆嗦,顫巍巍地跪在孟知微腳下,“賤臣惶恐,不知殿下……”
“爺說什么,你只管聽著,不必多問!”孟知微瞇著眼打斷他,語氣森涼。
那人又是惶恐又是三拜九叩,孟知微卻仰天大笑出了門,未作停留。
這世上最光鮮的是皇家,最骯臟的也是皇家,哪怕粉飾的再好,依然掩不住內里的丑陋,至于普通百姓,自給自足過好日子就成啦!
孟知微隨手把劍扔給了輕鴻,自個兒攬著余歡默笙上了樓,聲音遠遠落在驛站的陰影里,“把爺的劍擦干凈,爺要大開殺戒啦!”
那漫不經心的口吻活似市井小混混調戲良家婦女,輕鴻抱著劍搖頭望著自家主子,心道,再沒有比爺更不著調的人了呀。
“小歡歡,給爺準備筆墨?!泵现⒃诎讼勺琅源篑R金刀地坐下,眼見余歡真的只拿了筆墨過來,不由得一瞪眼:“紙呢?你讓老子寫哪里,畫你臉上么?”
一木聞言趕緊替他拿了紙來,心中疑惑,這缺根筋的人究竟是怎么跟在爺身邊的?
“爺,您這是要干啥?”余歡毫無被嫌棄的覺悟,笑著湊上去。
“算賬?!泵现⒈〈嚼锢淅渫鲁鰞蓚€字,提起筆,復又轉頭看向一旁研磨的默笙,問:“你重傷那次,是什么人做的?”
“逍遙樓?!蹦峡隙ǖ馈?/p>
孟知微聞言微微蹙眉,面上卻不動半分聲色,手中的動作未停,冷笑道:“天下第一樓?好大的手筆!”
泛大陸上有名的十大黑道組織里,暗格能排第二,至于這第一,則非逍遙樓不可屬,逍遙樓號稱天下第一樓,其樓主莫逍遙更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個中高手,若非天價,怎請得動逍遙樓出手?
是什么人,手眼通天,這么容不得她?
不過,孟知微很快平靜下來,畢竟,這些個組織都是看錢吃飯,出什么價殺什么人,自個兒還是很值錢的。
“那晚在碧落城,爺記得蓮花宮也來了人?!彼D了頓,清冷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醞釀,“那些人倒是看得起爺,第一樓請了,排第三的蓮花宮也請了,我倒忘了那晚還有誰了?”
“爺,還有紅鳶閣和朱雀閣的人?!陛p鴻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孟知微抬起頭,望著施施然走進來的輕鴻。那晚她還以為那些黑衣人是一伙兒的,沒想到竟然是這兩個組織的人。
“紅鳶閣和朱雀閣親如兄弟,江湖上有傳言說兩家的閣主是一對兒?!?/p>
“龍陽之好么?”孟知微笑。
“嗯。”輕鴻點了點頭,走到一旁將她的劍掛好,淡淡地補充道:“病貓而已,不足為患。”
孟知微不置可否,提筆將這兩家也寫上,又問:“除這幾家,還有誰?”
“野象之合,不一而足?!?/p>
有些不一定是名組織里的,還有很多都是些不知哪里冒出來的。
孟知微吩咐一木將筆墨撤了,又將寫好的交給輕鴻,“去查,爺早晚得回報他們。”
動了爺的人就得做好被爺報復的準備,你出錢買爺的命,爺想高枕無憂,只能先要了你的命!至于這些個蠢蠢欲動的組織,爺管你是不是拿錢辦事,照樣把你一鍋端了!
這種事交給暗格去查就好了,輕鴻將東西收好,帶著一木去安排晚飯去了。
“你重傷初愈,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毖粤T,不等默笙反應便又吩咐余歡,道:“小歡歡,默笙爺可是交給你照看了,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爺就抓你暖床!”
暖床是件很嚴肅的事,余歡堅決不同意,所以他一定會好好照顧默笙的。
“爺,我一定不會讓您得逞的!”余歡顫巍巍地舉手保證,心里有苦難言,啊,為何爺總是無時無刻都在垂涎我的美色!
孟知微挑了挑眉,邪惡地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