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隆——”
“柯隆——”
我在睡夢中看見星獸從天而降,雙翼帶著火雨,卷起黑煙、掀起狂風,摧枯拉朽般橫掃了部落中的一切。
我跌坐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它那魔神般的身影從我父母的身體上碾壓過去。我張開嘴想要尖叫,卻發(fā)不出聲音。
它慢慢回頭轉(zhuǎn)向了我……那不詳?shù)暮谟袄锖鋈涣疗饍芍淮笕鐭艋\般的眼睛。
在這令人遍體生寒的注視中,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
“柯隆——啊啊啊!你這個逼,能不能醒一醒啊!杜尼安人都是這種怎么吵都不會醒的體質(zhì)嗎!”
墻壁這邊,夏天已經(jīng)是趴到了房間左側(cè)的墻壁上,對著柯隆(在墻壁那頭)的耳朵大喊了近十分鐘。每過兩分鐘,夏天就會用一次一眨眼的透視術(shù),確認一下這小子的耳朵現(xiàn)在的位置,然后不辭辛勞地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位置,接著靠在墻邊怒吼。
喊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夏天只覺得自己的嗓子里面仿佛有火焰要噴出來。在這種瀕臨心態(tài)炸裂的關(guān)鍵時刻,他揉了揉幾乎要流出血淚的眼睛,咬咬牙發(fā)動了最后一次的『一眨眼的透視術(shù)』。
“……我的媽啊,柯隆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夏天長出了一口氣。
在夏天那最后一聲如杜老菊初綻般慘烈的嘶喊中,墻壁那頭的杜尼安人少年的右手猛地一動。他有些錯愕地撓撓后腦勺,手腳并用地支起身子,像是真的有聽到夏天的喊話一樣四下搜索著聲音的來源。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那雙灰色的眸子中瞳色逐漸變深,最后定格在了如烏鴉羽毛一般的漆黑上面。而在看到柯隆終于醒過來之后,夏天重重躺在墻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
注意到了自己所躺著的地板上面?zhèn)鱽眄憚樱侣≡谝凰查g捕捉到了聲音發(fā)出來的位置。他用警覺的目光四下掃視了一圈,像是在確認聲音是不是在自己這邊發(fā)出的。之后,杜尼安人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把耳朵靠在一塊少了四個角的正方形地磚上,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就是在和你說話啦,笨蛋家伙。真是的,喊了你這么久都沒注意到,你是不是大腦遲鈍啊?”
一個軟萌的蘿莉音忽然從他面前的那塊地磚下響起。老實巴交的杜尼安人少年被嚇了一大跳,心中的疑問幾乎是脫口而出:“天啊,難道你是石精嗎?”
——石精,一種由歷經(jīng)漫長歲月而誕生了靈智的石頭所組成的種族,數(shù)量非常稀少。在威徹斯特大陸上的傳說里,看到石精的人能從此交上好運,這個種族的生靈都是吉祥的象征。
“不是啦,白癡!我是人類啊,徹頭徹尾的人類!喏,如你所見,我就被關(guān)在你隔壁的禁閉室里,是專程過來找你的啦!”
“哦哦,對不起……”
老老實實地對著一塊墻磚低頭道了歉,柯隆為自己錯估了對方的種族而感到沮喪。不過很快,少年的心思又活絡(luò)起來。
等等,她剛剛說了什么?——專程過來找我的,而且還是個蘿莉……?
不得不說,不管什么種族的少年在面臨這類問題的時候都會想到同一個方向上面去。
柯隆的內(nèi)心里不禁有些飄飄然;他故作矜持的輕咳了一聲,有點不倫不類地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咳咳,你找我……那個,是有什、什么事情?哦對了,還有個問題,為什么你的聲音能傳到我耳朵里?”
分隔開禁閉室與禁閉室的石材是一種叫做圣金石的東西,它幾乎能夠隔絕一切試圖穿越過它的波長,是一種上佳的吸收聲音和光線的材料。嗯,基本上除了大門處留下空隙的敗筆之外,禁閉室里面是不會傳進任何外來的聲音或者是光線的。
“——所以說,我是通過了特殊的方法直接和你進行對話的啦,”夏天無奈地掏了掏耳朵,保持著閉目養(yǎng)神的姿勢,對著自己手中結(jié)成的新法印說道,“是什么方法你別管,反正你聽到的聲音可能和我自己的嗓音有不小的出入。”
一邊這樣說著,夏天也在臉上露出了蛋疼之色。正如之前使用的劣化版透視術(shù)“一眨眼的透視術(shù)”一樣,現(xiàn)在他用來和柯隆聊天的傳音術(shù)也是閹割版的千里傳音。
如果用盡量簡短的詞語來概括的話,千里傳音在這里應(yīng)該被命名為千里變聲。
……是的,柯隆耳中所聽到的蘿莉音,正是劣化版本的千里傳音所帶來的副作用。更恐怖的是,當事人自己是沒有辦法知道對方耳中聽到的聲音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到底是一位八歲的小女孩,還是一個八十歲的老爺爺……施術(shù)者自己都沒有辦法確認。這種傳音術(shù)簡直就像是在玩幸運大轉(zhuǎn)盤,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使用這個道術(shù)的時候會變成什么樣子。
夏天再一次用自己體內(nèi)儲量充足的元氣證明了一條真理——便宜沒好貨。
“是嗎?感覺你的聲音聽起來還不錯啊,軟軟糯糯的……”
“對不起,我是一個男人。”
察覺到柯隆好像對這邊升起了某種不妙的期待,夏天馬上就出聲打散了他的幻想,“估計在你耳中聽起來是個適齡的妹子沒錯,但是我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哦……”
柯隆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順帶一提,我能聽到你的聲音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隔著墻對柯隆施加了一個反向的千里變聲之后,夏天自己也不得不忍受一個嗓音沙啞如破鑼的男低音。拼命告訴自己這不是柯隆的錯之后,夏天勉強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然后把自己放在心里已經(jīng)很久了的問題問了出來:“所以,你能告訴我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請嗎?”
“……”
一直折磨著夏天鼓膜的聲音短暫地消失了,兩人之間出現(xiàn)了一小段難言的沉默。大約數(shù)十個呼吸的時間之后,柯隆終于先開口說話了:“對于我和他們那幾個人之間的事情,你知道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