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戒備森嚴的天牢,夜晚依舊森嚴如斯。兩人遠遠的向守門外扔了個塊石頭,片刻,便有兩人追了出來。于是兩條影子如游蛇般滑進了牢門。
幾個夜的獄卒正在打盹,花尋歡自腰間取出一個東西,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便有一股極細的青煙冒出來。
半晌,聽著一陣陣呼天搶地的鼾聲,得知二進里那幾人睡的越發(fā)沉了,兩人才輕輕過去。
姚中元被關(guān)在天牢最里面,因是朝廷重犯,為了防止他逃跑牢內(nèi),設(shè)置關(guān)恰重重。
當江離蒙面拿著牢門鑰匙到姚中元前面里,姚中元的下巴都快驚掉了。
她將牢門鑰匙在他面前晃晃
“想出去嗎?”
那姚中元剛想伸手,她輕輕撤步,便收回了掌心。
姚中元怔怔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蒙面人,咽了口唾沫
“你想知道什么。”
少女一身黑衣,縮在天牢的暗影里,看不清楚表情,但那雙明眸如暗夜里的星辰般閃爍著懾人的光芒
“姚大人很懂規(guī)矩阿。”她輕輕踱步,盯著眼前這個頭發(fā)蓬亂的,有些狼狽的男人。
姚中元被她看的發(fā)毛,悻悻道“你想知道什么,問就是了,只要能讓我出去。”
江離輕笑一聲
“姚大人不必擔心,我不問你的過去,不問你殺過多少人,甚至可以直接給你盤纏,讓你逃離這里,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你繁花琢錦的人生,但是我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
“何事?”姚中元雙目炯炯,他喉嚨上下滑動,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里,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一般。
“益州江氏一族被滅,除了后秦皇室,南疆鬼巫,還有哪方勢力參與?主謀是誰?”她語氣森涼如斯,像是冬夜里深潭中的湖水。
姚中元瞬間掙在雙眼,驚恐的看著眼前這瘦弱的黑衣人,他一邊抬手指著她,一邊不住向后倒退,月光正從天牢那處懸窗照進來,灑在他因恐懼而煞白的臉上
“你、你,究竟是誰?”
姚中元驚愕不已,語氣已開始有些混亂。
江離不緊不慢的靠向他,她伸手輕輕抬起姚中元的下巴
“我知你只是從犯,定不會為難與你,今日前來只為確認這件事的始末。”
姚中元慌亂后退,月光自高高的懸窗照進來,牢內(nèi)一片銀白之色,他忽然看見那少年身后一片黑壓壓的人,長發(fā)披肩,吐著腥紅的舌頭,一雙雙油綠的雙眼,似是九幽暗境之下的孤魂,一個個向他撲來。
他嚇得早已失去理智,手腳并用的后退著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個中間負責聯(lián)絡(luò)的小角色,別來找我,別找我,要找就去找”
“呲”
話還未說出口,自那高高懸窗之上,一根極細的泛著藍光的銀針飛進來,直直封在了姚中元的脖子上,那針力道之大,竟將他釘在了堅硬如玄鐵般的地面上。頃刻之間姚中元的臉便由白轉(zhuǎn)黑,眼睛瞪著,眸中瞳孔瞬間失了光澤,他至死也沒想到,是誰殺了的自己。此時懸窗之上的那人,似乎是想探知一下,姚中元有沒有死,稍稍伸了一下頭,身下那一角衣袍,便垂落下來,對上牢內(nèi)那人的雙眼,瞬間撤退,風吹起衣袂翻飛的聲音,于暗夜里回蕩,很快便消失于夜色之下。
江離盯著姚中元死前的驚愕的大嘴,思索良久,想著那個與自己對視的雙眼,有什么東西,自腦中一閃而過,半晌她垂眸,看了看姚中元脖頸之間那根帶劇毒的銀針,默默轉(zhuǎn)身,攜花尋歡離去。次日天還未亮,她便站在主屋門前。
賀蘭尋聽得聲響,打開門,便見少女衣衫單薄的立于門外,晨起的露水凝于她眉梢,睫毛上還帶著露珠。
兩人四目相對,賀蘭尋眼神閃過一絲心疼,他進屋拿了件披風,輕輕給她披上
“雖是盛夏,早晚溫差也是有的”
他將披風系于少女胸前,對上那雙微紅的雙眼
半晌,她聲音微啞“張子蕭是何時進了王府。”
“天賜九年(道武帝死前兩年)”“是你親自將他招進來?”
“算是吧”賀蘭尋聲音沙啞,帶著疲憊之色,轉(zhuǎn)身回屋,坐于東側(cè)的太師椅上
“這話何解?”江離隨后跟進去
“我記得那年,是我來平城第三個年頭,剛剛承襲了我叔父的爵位,府中上下一干人等皆是我叔父留下的,他去世之間,曾留下遺言,放出府內(nèi)想離開單獨成家的內(nèi)侍,走了一批人后,府里空下了,還留下一批老人,他們在府里一輩子,不愿離去,但此時府里的一應事務皆周轉(zhuǎn)不開。我父親就派了南氏兄妹前來,而張子蕭,便是那時到的府里。他家世清白,武藝也不錯,沒有不留下的理由。”
“你為何不問我,會突然問及此事。”江離定定看向眼前男子。
賀蘭尋躲開那探尋的目光,負手立于窗下
“你要問,我便答,沒有為什么。”
江離不語,半晌轉(zhuǎn)身離去
“阿離”
她剛剛邁過門檻的腳收了回來,便怔怔的立在那里,頭也不回“何事”
“有些事情,并非你眼睛看到的那樣。”
少女回頭,看著身前五步之遙,立于窗下如山間青松般的男子,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憂慮,心神一顫,拂袖離去。辰時未到,便有一小廝匆匆前來府上
這人是長孫嵩府上的,傳話于她,道昨夜牢內(nèi)進了賊人,姚中元被暗殺了,侯爺請她去相商,并傳話,讓她順帶去趟恒王府上,叫上恒王殿下一起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