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沉重的鐵門緩緩關閉，門軸在身后發出不堪負荷的呻吟。

談九郎收回目光，轉過身，好奇的打量周圍。這里似乎是一個通道，并沒有談九郎所想的，開門便是房間。談九郎沿著通道左右看了看，他發現，這通道應該是一個圓環形狀。

“嗒嗒嗒！”詭異的聲音從通道傳來。這種聲音，不是腳步聲，反而像是牙齒碰撞發出的聲音。

談九郎稍稍猶豫片刻，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這座塔通體由金屬制成，如今他所在的這個金屬通道，墻壁的厚度約在二十厘米之上。這么厚的鐵壁，想要打開絕不是簡單的事。

若是談九郎有第三層的實力，倒還容易。不過第二層的修為就有些異想天開了。方才那大門一關，他想要出去是出不去了。倒不如去見見那所謂的白虎。

況且，他也未曾想要出去。

他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聲音好像也是向著他而來。

“嗒嗒嗒！”這古怪的嗒嗒聲音，讓談九郎想到笨拙的木偶。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轉過一個弧度。談九郎看到一個詭異的身影，他腳步不由停下。

那似乎是個人？

沒錯，是似乎！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那確實是個完整的人。身材瘦高，手腳完好，有著一張人臉，也有人的五官。

然而，臉是馬臉，拉的很長。五官也仿佛凝固，泛著蒼白僵硬的死意。身穿橘色與深青色豎條紋的西服，頭上戴著同樣條紋的高帽。他的四肢很長，也很消瘦，褲腳到皮鞋之間露出的腳腕如同竹竿一般消瘦。

“你……好……”他動作詭異的豎起雙手，如同木偶一般，緩慢的說道。他的頭垂下，臉卻慢慢的轉向上，角度扭曲到一個近乎夸張的地步。

“我是來挑戰的。”乍然見到這令人驚悚的一幕，常人早已該被嚇瘋。談九郎盡力保持平靜，心中卻也微微發冷。

“挑戰……者，好久……不見！”那人口音古怪，臉上也泛著古怪的笑意。太僵硬了，所以顯得十分古怪驚悚。

談九郎發現，這男人露出袖口和褲腳的手腕腳腕背后，似乎有一條黑色的線。他仔細看，那竟然是某種金屬支架。談九郎心中一寒，忍不住想到，這人難道真是木偶？

“你是誰？”

“我？”

那人臉上又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身體夸張的扭曲起來。他身體扭動的時候，全身上下就發出響動，那種響動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轉動之間發出吱呀作響。又像是某種垂死的梟鳥，臨死前嘆息的鳴叫。

他無聲無息的張開嘴，口中的牙齒如同鯊魚一般。細小、整齊、尖利，密密麻麻的彎向口中去。他的語氣古怪，壓低的聲音透露出某種古怪的意味。談九郎不由警惕起來。

“你不是……在找我嗎？”

“你是白虎？”

談九郎此前做過種種設想，想過白虎是什么樣的。然而當真見面，還是讓他出乎意料。耳邊聽著古怪的吱呀聲，看著那木偶似的人扭動，他心中泛起古怪的冷意，整個人忍不住警惕起來。

“你覺得我不像嗎？”木偶拖著僵硬的腳步向前走著，談九郎這時才看見，他的鞋底有某種金屬包裹。與他腳腕的支架形成聯動裝置。那種古怪的嗒嗒聲，就是他的腳底發出的。

“難怪你覺得我不像，其實……原來我是個很威猛的人。”

談九郎看著他的表演。

方才他還不覺得，然而靠近之后，他卻感覺到一股凝重的氣勢籠罩過來。那瘦削如同木偶的男人在他眼中陡然變，化作斑斕猛虎！

談九郎猛然一驚，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躍，脫離氣勢的籠罩。

“知道嗎？自從變成這樣，我發現，很多事情都變得毫無意義。女人、金錢、權勢，統統毫無意義。”

他說話時，手臂猶如觸手般曲折，關節反轉到身后，看上去十分惡心。

“所以啊。每次見到你們這些完好的人。我就很嫉妒，嫉妒的發狂，想要將你們撕碎，打斷骨頭，讓你們嘗嘗我的痛苦。”

他瘋了！

談九郎腦海中只有這個念頭，眼前這名叫做白虎的人，分明就是瘋子。難怪那些巡邏隊的人那么害怕，甚至不敢進來。一個瘋子，時刻想著折磨別人，還掌握大權。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是個瘋子？”

“……”

“我就知道！你們都將我當做瘋子。放心，放心，我一定會報復你們。一定會。”

他雙手緊握，神色癲狂。說話時看著斜上方的墻壁，空中發出凄厲難聽的嘶吼。他突然轉過頭，雙目赤紅，蒼白干癟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蠕動。

“你也該死！”

他大吼一聲，四肢著地，猶如蜘蛛一般向著談九郎而來。他速度極快，在靠近談九郎的時候，身體猛然一彈，撞向談九郎。

嗖！

談九郎側身躲開。白虎嘭的落在金屬墻面上，四肢接觸的金屬墻面被撞得凹陷下去。他在稍微在墻上換了一個方向，又猛地向著談九郎撞來。

嘭嘭嘭！

整個通道之內，巨大的聲響不斷。白虎猶如一只跳蛛，在通道上不斷借力，沖向談九郎。通道中平穩的空氣，被他攪動，發出嗚嗚的聲音。

談九郎再一次躲開，臉上卻迸射出血痕。

怎么會？他心中一驚，他分明躲開了，臉上怎么會受傷？

“嘿嘿嘿！”

白虎趴在甬道頂部，整個身體倒懸著。

“你在想，怎么受的傷？”

談九郎瞇了瞇眼，沒說話。

“不用想了。”

“我把答案告訴你好了。”

白虎邊說，邊在墻上爬動，向著談九郎的頭頂移動。他終于爬到談九郎的頭頂，他伸出一只手，展示給談九郎看。

他的手中竟然有一支鐵簽，隨著他手腕的翻折，那只鐵簽猶如一條銀魚一般，在他手中飛舞收縮，忽隱忽現。

“看懂了嗎？”

他詭異一笑，嗖！手中的鐵簽被他猛地甩向談九郎。空氣被鐵簽刺破，發出尖銳的鳴叫。談九郎幾乎沒有猶豫，他身體猛地向旁邊一躍，同時雙眼緊緊注視著頭頂的白虎。

突然，他看到白虎無聲微笑，露出鯊魚般的口。

遭了！

談九郎心中陡然一驚，他方才躲過鐵簽，人在空中，處于無法借力的尷尬位置。白虎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不等談九郎做出反應，猛然從頭頂墜下。

轟隆！

白虎猛然撞在談九郎的身上，沖撞力拉著兩人轟然落在金屬地面，那堅硬堅固的地面僅僅支撐一瞬間。緊接著猛然下榻下陷，以談九郎的背部為圓心，形成一個巨大的塌陷。

談九郎口中猛地咳出一口鮮血。這一撞，將他全身的力道撞散了。他全身酸痛，幾乎使不上任何力氣。

白虎蹲在他的身上，癲狂的笑著，笑過之后。他對談九郎說道：

“我要怎么炮制你呢？”

“我想想！”

談九郎雙目死死的盯著他，想要掙扎起身。他身體升起一個不大的幅度，這個動作便耗盡他全身力氣，讓他又重重摔回地面之上。

白虎差點被他掀翻，“哎喲喲！還不死心呢？”

他說著，手扭曲到一個詭異的角度，翻折著從領口伸入后背。等他手抽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十幾支銀亮的鐵簽。

“我會讓你老實的。”他手中猛地刺下。

“啊啊啊！”談九郎身體如同魚一般掙扎，他的肩膀被鐵簽刺穿。

“不要動，不要動，還有七只呢。”

白虎又取出一只鐵簽，刺穿談九郎的手腕。談九郎又是魚一般掙扎，口中發出短促的慘叫。

“叫吧，叫吧！你叫的越大聲，我就越高興。”

白虎狂熱的大喊，他用腳死死踩住談九郎，讓他絲毫不能動彈。他喜歡看人垂死時的掙扎，死前越是恐懼，他越是喜悅。

又是一支鐵釬插在談九郎的身上，將他另一邊的肩膀釘在地面。鐵簽刺穿談九郎結實的肌肉，從他骨頭之間穿過，將他釘在金屬的地面上。

鮮血從傷口涌出，刺激白虎的情緒。讓他更加癲狂的將其他幾只鐵簽插在談九郎的身上。肩膀、手腕、大腿、腳腕。

八處地方，都被白虎用鐵簽封住。然而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感覺少了什么。他低著頭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少了慘叫聲。

他低頭看著談九郎的臉，那張年輕的，大約十六歲的臉。此時他的長發被汗水打濕，臉上的汗珠肉眼可見的形成、滾落。但他卻一語不發。

白虎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以往遇到他這樣手段的人，不論是誰，不論他之前有多么厲害。只要嘗到他這些手段，不是大聲慘叫，就是破口大罵。

像談九郎這樣，保持沉默的。還是第一個。

白虎有些好奇，他問道：“為什么你不叫？”

“哈…哈…咳……”談九郎笑出聲，疼痛讓他的笑聲，呼吸都開始顫抖。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會慘叫。

誰想要讓他不痛快，他就要讓誰不痛快。雖然，他此刻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讓白虎如愿，慘叫聲就是他一個無聲的反抗。即便，這反抗顯得這么微弱，不堪一擊。

此時此刻，他腦中想著的，卻是四哥的話。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對人殘忍，人就對你殘忍！九郎，你早晚會學會這一點的。

四哥當時說的時候，他未曾聽進去，然而此刻想起，卻覺得深以為然。

“叫啊！”白虎抓住大腿的上的一支鐵簽用力搖晃起來。

疼痛讓談九郎倒抽一口涼氣，他卻咧開嘴，無聲的笑起來。白虎越是生氣，他就越是暢快。

談九郎顫抖著喘氣，他張了張嘴，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你說什么？”白虎沒有聽清。

談九郎又張了張嘴，聲如細絲，像是要死了一般。

白虎皺了皺眉頭，剛才談九郎的表現，已經引起他的好奇。他現在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談九郎到底想要說什么。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將耳朵靠近談九郎的嘴邊。

“你說什么？”

“我說，要是這次我不死，必殺你！”

這句話說得中氣十足，哪里像方才氣若游絲的樣子。白虎瞳孔猛地收縮，就要起身。

嗤的一聲輕響！

白虎側腦眉骨的位置一痛，一個尖銳的物體從他側面刺入大腦之中。那尖銳的物體猛地扎破他的眼球，晶狀體中類似魚腦的內容物迸射而出。

“啊啊啊！”白虎大聲慘叫，人體最脆弱的地方受創，讓他再無法保持淡定，抱著大腦在通道之中瘋狂的撞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