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祁封的話,小小的只有幾天的小希望一下子安靜了,眼皮動動,睡著了。
龍祁封無語。
襁褓嬰兒的世界,大人不懂。
凌非淵一顆心都系在蘇喬身上,哪里注意到女兒會怎樣。
楠木打造的棺材,做工精細,質(zhì)量考究,散發(fā)著天然木頭的幽香。
他熟悉的女子安靜的躺在里面,身體僵硬冰冷,臉色白如鬼隸,原本光滑白潔如瓷器的皮膚出現(xiàn)了淡淡瘢痕。
凌非淵屏住呼吸,手臂顫抖的探上蘇喬的鼻息。
沒有熟悉的溫熱,斷了呼吸。
“龍祁封!”凌非淵青筋暴跳的大喊:“你們對她做了什么?”
龍祁封覺得凌非淵的話好笑,所以,他笑了,清風霽月的臉一下子變得陰沉而冰冷。
“好笑嗎?我們能對她做什么?你怎么不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做了什么?那天晚上她是怎么摔倒的?又是怎么經(jīng)歷與死亡的肩并肩,你知道嗎?”
“凌非淵,在你指責別人之前,最好先來想想你自己。”
“我把小希望給留下,你們一家三口在這里見最后一面,之后,你帶小希望離開,從此,不要踏進蓉城一步,否則,我不敢想象我會對你怎樣。”
“你又有什么資格來要求我,我要帶她離開。”
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龍祁封忽然轉(zhuǎn)身,嚴肅而又認真,宣誓的般鄭重的告知:“蘇喬是我的命定未婚妻,按照龍鳳兩家的習俗,她的過世,必須由我來操辦,否則,她將永世不得超生。若你是真的愛她,你愿意看到她永世不能超生嗎?”
龍祁封的反問如同一根小小細細的銀針,緩慢卻又準確的刺進凌非淵心臟的心中。
他愿意看到蘇喬永世不得超生嗎?
他不愿意。
今生緣盡,他希望在下一世,下下世,下下下世……在之后的N個輪回轉(zhuǎn)世都能遇到蘇喬,好好的對她,來彌補,這一世欠下來的情債。
凌非淵沒有沉痛欲絕,生無可戀的感覺也沒有,他趴在棺材上,附身輕輕的在蘇喬的額頭親了一下,然后毅然決然的提著搖籃,帶著小希望離開。
他們還有女兒,他不能讓他們的女兒受任何的委屈。
或許,凌非淵真是個冷漠、無情,亦或是絕情的男人,他離開,不帶一絲的留戀的離開,看到躲在屏風后面的龍祁封恨不得沖出來,一巴掌呼死他。
蘇喬怎么會愛上這樣的男人。
他,替蘇喬不值得。
為這樣的一個男人,付出真心,她怕是世上最傻的女子。
*
涼城監(jiān)獄。
斑白了頭發(fā)的蘇燕霞出獄。
她離開,沒通知任何人,不是她不想,因為她能感覺到,正有一只無形的手,朝她伸過來。
她沒行差踏錯一步,都有可能給她在乎的人帶來危險。
乘公交車來到市區(qū),蘇燕霞回了她于胡志國生活了幾年的老房子。市政府對棚戶區(qū)改造重建,十年時間,早已物是人為。
到了居委會,蘇燕霞將出獄證明交上去,重新辦理身份證,并且領(lǐng)到了拆遷時分到的房子。
分房的事情是蘇喬辦的,她沒有要一平米,所有的拆遷款和錢,全部平均分配給了蘇燕霞和胡志國的親生女兒胡婷。
蘇燕霞拿了鑰匙,在居委會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回到屬于自己的房子。
裝修的很好,中規(guī)中矩,雖然家具擺設(shè)簡單,但有家的味道。
她在家里睡了一天,之后,乘車去了寶山墓地。
還是那個差不多與世隔絕的墓碑,與周圍群墓格格不入,蘇燕霞來到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菊花。
她緩緩的附身在墓碑前坐下,眼睛不知何時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小姐!”她道:“我出來了小姐。你還好嗎?”
“咱們的喬喬長大了,出落成了大姑娘,都結(jié)婚了呢。”
“可是小姐,我對不起你啊,我沒有把喬喬照顧好,讓她受了很多委屈,我也沒能實現(xiàn)你臨終的遺言,喬喬還是嫁給了一個非龍氏子孫的男子。”
“那個男子你應該認識了吧,前段時間我讓他來找過你,他叫凌非淵,做你的女婿滿意嗎?”
“凌非淵是咱們?nèi)A夏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有才有貌有權(quán)有勢的男子,你說,如果把小姐的身份告訴他,把咱們鳳氏的滿門仇恨告訴他,他會不會幫咱們鳳氏報仇?”
“小姐,你都不知道,這么多年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讓喬喬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可你也知道,她擁有咱們鳳氏的純血,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女孩子。”
“我是不是也該去找喬喬的生父了?如果他和凌非淵聯(lián)手,再加上龍氏一族的力量,你的仇,鳳氏的仇,很快就會報了吧。”
“小姐,你說我該怎么辦?或者,我該先辦那件事?你若是泉下有知,晚上托夢告訴我好嗎?我好想你啊……”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秋日的灰蒙蒙中落了下來。
蘇燕霞沒有動,呆呆的坐在鳳珮茵的墓碑前,一句一句說著這么多年埋藏在心底深處,不對外人道的話。
衷腸訴盡天色已黑。
回城里的公交車早就沒了。
蘇燕霞最后看了一眼鳳珮茵的墓碑,拍拍屁股坐起來,走下山,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城里。
她到家,淅淅瀝瀝的雨已經(jīng)停了,還有兩個小時天亮。
洗澡睡覺,她等待夢中出現(xiàn)鳳珮茵的影子。
*
龍氏古堡。
凌非淵帶走小希望后,為了怕凌非淵突然回來搶人,蘇喬假死的狀態(tài)一直維持了三天。
最后,確定凌非淵真的不會再來之后,龍祁封才給蘇喬服下了歸魂散的解藥。
服下解藥后,蘇喬的皮膚上的尸斑慢慢的褪去,恢復了本來的光澤,臉色仍舊白,但不會像鬼一樣。
鳳青衣坐在蘇喬的身邊,手搭在她的脈搏上,仔細的聆聽。
“奇怪,這丫頭身體恢復的很不錯,為什么就是不醒呢?”
她喃喃道,找不到原因。
龍祁封就站在她身旁不遠處,盯著蘇喬白皙的手腕,和鳳青衣搭在她脈搏上的手指,忽然,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