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鍛煉出更強大的一支軍隊,魔界對魔兵的訓練可謂是緊鑼旗鼓,不僅是訓練力度的強大,訓練次數的頻繁,更是訓練規矩的嚴格。魔兵作為五級中最底層的一級,看似渺小,實際上卻是像一睹堅不可摧的鋼筋城墻,守衛著魔尊的統治,震懾著天地六界。
正處于修行上坡路的魔兵們,幾乎日以繼夜的,但人人斗志昂揚的接受著空前強大的集訓。除了會學習如何防守,瞬間轉移,如何使用他們的魔寵,武器,還會進行魔的心性修造。魔尊炎很看重魔的心性,因為在修魔的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會遁入歧途,那之前的修煉,便也是功虧一簣了。
雖然修已經達到了魔兵的能力,但魔尊炎依舊不讓他加入其中,而是請身邊的囹,淪兩位魔君親自教導。兩位魔君跟隨魔尊多年,無論是在戰術上,魔力上,亦或是魔性上都有著極高的修為。但盡管如此,魔尊炎只是讓他們二位教修外在的東西,比如如何運用武器,對于修的魔性,從不讓他們碰。
修總是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黑壓壓一片魔兵身后觀賞著這浩浩蕩蕩的一次次練兵,他不得不聚精會神,因為魔君隨時會詢問他觀摩心得,一不小心出差錯了,便會很嚴厲的懲罰他。
“停下!”今日終于能稍息片刻,魔將莒站在靈崛殿高高的階梯上發號施令?!敖袢罩曋饕菍W會如何使用空間轉移術,你們務必記牢了。明日需要一個個的展示。”
“是!魔將!”底下是海浪翻滾的回音。
“大家知道,神界已經逐漸走向衰落,仙界又是一大片混亂不堪,現在我們養精蓄銳,魔界才能有出頭之日,你們是魔界的中堅力量,切不可恍惚行事!”
“匡扶我魔界,振興魔尊魔威!”聲音又是震耳欲聾。
“那就各司其職,散了吧?!?/p>
一片黑暗瞬間消失不見。
“修?!蹦Ь颍瑴S這會兒已經開始叫喚起了一角的修。
“你可看清楚了?”魔君淪問。
“看清楚了。”
“那操作一次空間轉移給我們看看?!睖S的聲音并沒有半分和氣。
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修畢恭畢敬地回答:“是!魔君?!?/p>
先集中心神,將聚焦點匯聚于雙手食指尖,在空中畫圓,直至形成紫色的保護罩。打開魔眼,探尋去目的地的線路,迅速消失!
修回想著方才魔將莒的話,一步一步按照口訣行事。但是自己卻執著于口訣,一時間竟沒有想到應該去哪兒。于是消失了半刻,便又從空中掉了下來。
“呃…”這一跤,硬生的疼,修感覺自己的頸椎快要裂成兩半。但他死死地忍住了,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學會深深埋藏起自己的情緒。
他一只腳撐地,艱難地爬了起來。
“沒用!”一句責罵出口,魔君淪掌心一撩,對著他就是隔空一擊,把他打翻了好幾十米遠。
“呃!”渾身的疼痛更加劇烈,修感到五臟六腑如蕩秋千般上下左右晃動。但他一直忍著,忍著,于是過了不一會兒,自己又直直地爬了起來。
這會兒,魔君淪的憤怒仿佛更深了,眼中似有一團烈火熊熊燃燒。他最看不得修這個樣子,拒人于千里,死命維持著那一絲可悲的尊嚴,這少年的心如海,千層萬丈讓你看不透徹,而自己卻一言一行,卻好像被他了熟于心。憑什么?魔尊憑什么如此器重一縷原本消散的魂魄,這樣疼惜他,愛護他?地位甚至高過自己千年修為?不服,他不服!打這一掌實在不能消氣!
“淪!修還是個孩子,你何必與他如此置氣?”方才一直沉默的囹跑了出來,看著搖搖晃晃身子,強撐不吭一聲的修,連忙跑過去扶著他。
“你教得好,你教!老子是不想管這個不知好歹,沒有半分情念的牛犢小子!”淪甩出一把袖子,氣急敗壞的消失了。
每次出現這個時候,囹總會是打著圓場當著老好人。兩位魔君同等地位,同為魔尊左右手,可誰知道他們暗地里又有什么樣的斗爭?
“淪他心性耿直,他對你這樣也是望子成龍。你切莫對魔尊提起半句,傷了他們和氣可不好?!编蚍銎鹚贿厼樗斔驼鏆??!安贿^本君真心認為今日你表現良好,今日受了傷,回去休息半刻,改次再練吧。需不需要,本君送你回去?”
“不用了,魔君。”痛在身上,這對于從小就飽受千創萬孔的修來說不算的什么?!懊總€有上進心的魔都需要接受這樣的鍛煉。魔君請回吧?!彼吹门で哪樕希姑銖姅D出一抹笑。
修何曾不知囹的別有用心,每次總是在自己受了淪的傷之后來療傷,扮作一副千年圣母的樣子,其實只是為了討好自己罷了,他將自己當做未來的一根蒼天大樹,目的就是在淪漏洞百出的時候,借助自己的力量一舉扳倒淪。兩位魔君,同為萬人之上,實則早已形同陌路了。修早就看得真切,知道兩人皆是信不得的。
“那,你慢慢走吧,小心點?!编蛩砷_了扶著修的手,心里卻如千萬腐蟲在爬來爬去,他揚起的那慈祥的笑在修轉身的那一剎那變為一張真正惡魔的臉。比起淪,他更恨吧。恨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太聰明,太冷漠,太會偽裝,他一次次的打破他尋找依靠的念想,一次次總是以強裝的微笑和轉身的背影來告訴他:想拉攏我,一輩子都不可能。
短短的一段回房間的路,一個負傷的少年走得那樣的久,沒走幾步,就停了停,摸摸自己斷裂的胸前骨,還能聽到那咯吱咯吱的響聲。走走,又停停,摸摸自己失掉一塊皮的膝蓋。打從成了人形,有了意識以來,自己一直都在反復的進行著這樣的“訓練”。皮外傷算什么,只是一副毛囊罷了。這好了又痛,痛了又好的傷口,早已麻木了,沒有知覺了。自己和這里所有的魔都一樣,都在經受著,痛苦著,成長著,能有什么抱怨呢?
可是比起魔,他更感覺到自己是一副行尸走肉。在這個偌大的黑暗世界里,沒有人可以信,因為他沒有朋友。自己是魔,應該是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沒有地方比這里更適合自己,可為什么,這么多年了,自己總是有一絲不甘心,有一絲不情愿呢?
他回到了房間,輕輕地趴在了躺椅上,發現今日多了一層薄薄的絨毯,定是魔父派人送過來的。
是吧,能支撐自己堅強走過的,也就只有魔父了。魔父真的很像自己的父親,他不僅賜予他重生的機會,更將他當做自己的未來。這樣的恩德,自己又怎么能回報呢?
恐怕在這個巨大的牢籠里,也就只有魔父值得相信了吧。
修閉了閉眼,發現自己的傷正恢復得很迅速,便也來了些精神。今日應該沒有何事了,自己還是去如意鎮走走吧。浪費了能出入自由的權力,有點可惜呢。
如意鎮是人間漠北的一個小鎮,鎮里的人不多,也沒有叫它如意鎮,只是修來這兒,身心就非常放松,于是稱它“如意”。六界之大,修沒有能力去到神界,仙界,冥界妖界又同時一副不堪入目的樣子,于是修便常去人間晃蕩。從成人形以來,他游歷了大好河山,閱盡了山川湖海,也自然是讀了不少書的。唯有在人間,他才覺得自己真正是活著的。
修也不知通過什么方法,在人間有了些積蓄,于是買了個獨立的小房子。那幢小木屋臨湖而立,周身爬滿青青的不知名的植被,偶爾有幾多小花兒鉆出來,也別有一番雅致。
小湖有個出口,通向何方,修還是一無所知。
他換下來那一身暗黑魔袍,又重新披上了那件米黃色緞袍。這件緞袍,是自己花重金請人間師傅量手打造的,樣式,顏色均是自己喜歡的風格。也許是生怕別人會看出自己的不同,他裝扮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干凈,整潔。因此每每來到人間,便是一身樸素的裝飾,而回到魔界,又重新變回了一個魔應該有的樣子。
理了理發髻,發現一切如常,便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靠近他自己的秘密基地,邊走,邊聽到自己胸骨咯吱的聲音。看來身體還未痊愈。
哎,幾日未來,這桌子,椅子竟都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灰,這里的環境可是越發糟糕了。
可這絲毫影響不了修的心情。他開始一瘸一拐的拾起抹布,打來湖邊的清水,仔仔細細的干起活而來。他看了很多夫妻都是這樣干活,于是現在也學得像模像樣了。
許是負了傷,今日做起事來,格外累些,也格外慢些。但還是不一會兒,一個窗明幾凈,溫馨整潔的家就這樣出現了。修沏了壺茶,那是上次去集市上買的,當時爭搶這茶葉的人很多,有些人甚至帶了一家老小合力開火,想也是好東西。修為自己得到這樣的寶貝開心了好久。
可不過一會兒,就有了敲門的聲音。
誰?這里甚是僻靜,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
開門一看,竟是一個道士模樣的人,立在門口。
“咦,這家的主人竟是這樣一個這樣年輕的少年。”那道士開始有些驚訝,后來便笑瞇瞇地瞧著修半天,若有所思。
“你雖穿著樸素,但定不是等閑之輩,將來是有大成就的。”
“我不看相?!毙奚僭S惱,這里的道士盡是做的坑蒙拐騙的事。但想不到那道士盯著更加入神了。
“可是如此奇怪,這貴氣命里卻是劫難重重啊,今后的路難走咯?!?/p>
修不再愿意搭話,徑直就要關上門,這會兒,道士才意識到此行的目的。
“不不不,我不是來給你看相的。哎,我正在修道,這是我師父給我的任務,說是要給這鎮上十戶有緣人家送個好名字。我的命盤帶我到了這兒,你便是我的有緣人了?!?/p>
“我有名字?!弊约盒袆硬槐悖俅氯ヅ律銎凭`,他冰冷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你受傷了呀?”這道士纏人的很,“這這么年紀輕輕的,還是個孩子嘛。從哪兒受這么嚴重的傷啊?!?/p>
修的眼里露出惱火,他不愿主動親近生人,更何況是這么多嘴的人。他斜嫖過窗外,一陣疾風駛過。
“這天怎么說變就變啊。罷了罷了,長話短說。我的命盤呢顯示的你的名字是,凌修。你記住了啊,凌修!你用這個名字會有好運氣的。我師父會保佑你?!闭f著,便匆匆離開了。
修本是對著道士不耐煩,可聽到他口里的那名字,便凝神了半晌。
凌修?凌?修?
自己從古書上看過,凌字有凌空云霄的意思。凌代表著自由,代表著翱翔,代表著駕馭廣闊天空的能力。凌,是個好字啊。
這道士竟然算的這樣準,連自己的“修”都用上了。凌修,凌修,念起來,倒像個凡人的名字了呢。
這樣一想,修竟然露出一絲笑意。這唬人的道士來了好幾次,卻是頭一次給這樣稱心如意的話。
自己有了召喚風雨的能力,卻還沒有學會如何將他們祛除,眼看要下暴雨了。修趕忙站起身來,支撐著身體,往湖邊走去,那兒停著他最愛的船。是的,他要穿過湖邊的那個出口避雨去了。湖的那一邊,應該晴光瀲滟好吧。。
船是他自己做的,他跟著一群樵夫上山伐木,自己學習手工雕刻,上色。這渾身通透的綠色,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雖然這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時間,但他喜歡這些,由衷的喜歡。不知是不是因為喜歡自給自足,還是喜歡自己做人時候的樣子。
乘一葉扁舟,泛波光粼粼之中。遮一片綠葉,怡清風扶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