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在美國紐約的中央公園跑步的時候,王雙都會想起十二歲時的那個下午,他涉水渡過村外的那條小河的情景。
河水冰冷刺骨,陽光耀眼金黃。
初夏時節的河水不深,剛剛及膝。王雙三步并兩步涉過小河,又一口氣爬上了河對岸的山崗。
家鄉的景色在他的眼前次第展開。遼闊的原野上的村莊,阡陌縱橫,寧靜而安詳。
可是,當時的他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他生命中最寧靜的時光。從此之后,他將被卷入命運的巨大的漩渦,而隨著時代的大潮起落浮沉,再也找不回當年的寧靜和安詳。
王雙是齊魯省一個普普通通鄉村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和村子里的大多數人一樣,父母在外地大城市打工,留下他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算是留守兒童中的一員吧。
這一年,王雙十二歲,已經從村小學畢業,正準備去鎮上的初中上學。王雙在校成績平平,但是體育成績卻特別好,跑、跳、投擲都樣樣出色。全校運動會的時候,總是報滿4個項目,然后再參加4x100米和4x200米接力賽,每次都能為自己的班級掙得不少榮譽。
在山上玩夠了之后,王雙慢慢地走下山來。天色已晚,快到了晚飯的時間了。王雙怕爺爺奶奶等的著急,就邁開兩條長腿,往家中跑去。剛跑到村口的時候,有幾個人正好轉出來,差點迎面撞上。
“喂喂,往哪兒去啊?”
王雙定睛一看,發現是同村的詹立。詹立是村長的兒子,比王雙大三歲,已經在鎮上中學讀初中了。平時仗著父親是村長,糾結了一幫馬仔,在學校里,本村里橫行霸道,胡作非為。王雙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當然,他們也看王雙不順眼。
但是,他們知道王雙身體強壯,體育好,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這次差點被王雙撞上,嚇了一跳,又看到王雙落單了,就想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欺負王雙。
“喂喂,走路不看路啊?”
“你小子沒長眼睛啊?”
幾個人嘴里罵罵咧咧的,上來就推搡王雙。王雙十幾歲,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加上身體強壯,體育好,膽氣自然比一般人足一些。而且王雙的爺爺奶奶從小就教育他要“無事別惹事,有事別怕事”,立刻反手推了回去。
“小子還敢打人?”詹立抽冷子一拳就打在王雙的臉上。鮮血迅速地從鼻子里流了出來。詹立幾個人看到見血了,一時間楞住了。而王雙卻像發瘋的公牛一樣地激動起來。
王雙揮動拳頭,就沒頭沒腦地向對方幾個人打去。
標準的王八拳。根本談不上什么技術和戰術,但是亂拳也可以打死老師傅,更何況這幾個農村小混混。
王雙的拳頭很快,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就揮出去十幾拳,都劈頭蓋臉地砸在了詹立的頭上和臉上,打得他根本抬不起頭來。
但是因為技術動作不正確,力量沒有充分發揮出來,拳頭并不重,沒有一拳KO的效果。因此并沒有擊倒詹立。
與此同時,詹立的那幾個走狗幫兇向王雙發起了攻擊。
混亂之中,一個人從側面狠狠地踹了王雙一腳,正中腹部。王雙失去平衡,登時向側后面閃開一步。但是他并沒有退縮,攻擊稍一停頓,又像一條瘋狗一樣地撲了上去。
還是王八拳,這次加上了王八腳。連打帶踢。但是還是因為沒有受過正規訓練,技術動作不標準,甚至變形,因此力量不足,缺乏殺傷力。除了在對方身上印上了幾個灰撲撲的腳印之外,并不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更要命的是,王雙的攻擊并沒有集中在對方一個人身上,而是東打一拳,西踢一腳。看上去對方每個人都挨揍了,但是每個人都沒有受到特別大的打擊。
像這種1對多的群架,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就是抓住對方一個人,往死里打。其他人再怎么打你,都不要理會。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對方的一個人身上,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個人打趴下。這樣可以極大地震攝住其他人。如果對方不是特別好勇斗狠的職業打手的話,可能會一下子失去繼續打下去的勇氣。
于是,這一場群架就變成了標準的亂斗和纏斗。一時間,誰也打不贏誰。
王雙雖然挨了很多拳腳。鼻血也糊了一頭一臉。但是仍然死戰不退縮,大呼酣戰。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但是一時間也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混亂之中,對方一個人從側面彎腰低頭猛沖了過來,一把攔腰抱住王雙。為了不被摔倒,王雙本能地只好雙膝彎曲,降低重心,同時反手抱住對方的脖子向下壓。這樣就造成了攻擊的停頓。在1對多的群架中,切忌與對方摟抱纏斗。而應該利用步法和對方拉開和保持距離,一邊走,一邊打,造成自己始終面對對方1-2個人的態勢,而不是同時面對好幾個人的攻擊。
王雙和對方一個人開始摔跤比賽的時候。其他人就有了可乘之機。只見他們惡狠狠地撲了上來。雨點般的拳頭和腳尖落在了王雙的背上和頭上。
“打死這小子!”
一片混亂之中,詹立尖利的公鴨嗓子格外的刺耳。短短的十幾秒鐘內,王雙的頭上和背上就挨了無數的拳頭和腳踢。胸中氣血翻涌,頭腦昏昏沉沉。
“不能倒下去!”王雙在心里大喊道。就是被打死也不能倒下去。這種1對多的群架,倒地的一方會被活活踩死的。那個時候,什么地面技都不管用的。
爆喝一聲,王雙右臂緊緊地箍住對方的脖子,左臂也從對方右腋下穿過來,橫抱住對方胸部,同時上身下壓,雙腳一蹬地,向下凌空壓了下去。和對方一起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只聽咔噠一聲骨折的聲音。身下的那個混混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聲。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