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諾借采買的人傳來消息,說內司府突然召集女官,要宣布重大事宜,讓阿津盡快回去。剛進宮,阿津就撞上正要出宮的蘇恒。
“怎的回來了?”蘇恒問她。
阿津火急火燎的,來不及和蘇恒多說,嚷了一聲“有急事”就悶頭往內司府跑。蘇恒瞧她這莽撞樣子,不由得無奈一笑,倒也是因她,掃了之前的陰霾。有的人會給有的人帶來開心,另一些人卻只會給他帶來煩惱,這便是人和人的緣分罷。
阿津匆匆忙忙趕到時正式女官從院里進內司府大殿時,輕諾走在人群最后面,見阿津,忙招呼她過來。“這是怎么了?”阿津忙問。
“我也不知。我聽他們說好像是要給我們重新安排。”說完,輕諾便嘆了口氣,“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七皇子。”
“為什么突然要如此大動作?”
“這個……我也不知。”見李大人走來,輕諾忙拉了拉阿津衣角,示意她別再說話。大家安靜立于堂間,且聽李大人安排。
此番如輕諾所說,確實是將所有女官打亂,重新分配。輕諾去了小公主宮中,小公主爾今剛滿七歲,尚且是個孩子,相較于其他,算是個清閑差事。阿津則是被分去了旭陽宮,那是……大皇子的行宮。
阿津回德志宮收拾東西時,本想同成軒道個別,卻不見他身影,一時倒真的生出些別離的情愫。說來也可笑,她不過是小小女官,居然同三皇子生出些友情,說給旁人聽,只怕是不信的。宮中丫鬟倒是很舍不得她,摟著她,一口一個“姐姐”,叫得人格外難過。
在德志宮時,阿津是宮中主事,來旭陽宮后,女官這一職位卻顯得不那么重要,大皇子手下有位名為碧霞的掌事,阿津只須遵從她的命令。碧霞是個不茍言笑的女子,瞧起來比阿津長幾歲,總是穿著素色衣裳,除了交代事宜,從不多說一句寒暄之詞。有時阿津會覺得碧霞簡直是蘇恒的翻版,可有的時候,阿津又會覺得相較于碧霞,蘇恒簡直是平易近人。
“去給大皇子送一壺茶。”
那是阿津來旭陽宮四個月時,阿津剛剛結束大皇子生辰各家賀禮的盤點,準備回屋好好休息休息,可得了指令,不得不為之,她只能勉強打起精神應道:“諾。”
在德志宮時,阿津見過大皇子一面,是成軒得了什么封賞的時候,大皇子算是不請自來,留下賀禮就走了。念及成軒,阿津不由感慨,果真“最是薄情帝王家”,之前還說要納她為妾的人,眼下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半點消息。想來,她和蘇恒亦是如此,在大皇子宮中不比在成軒那,蘇恒也不能想來就來。也不知蘇恒想同她說的話到底是什么。她抬頭看了眼天邊的月亮,嘆息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入書房時,大皇子正在低頭寫什么,侍衛立于一側。阿津放下杯盞準備要走,大皇子忽然啟聲:“你來這多久了?”
阿津一愣,行了個禮,“回大皇子,奴婢進旭陽宮四月有余。”
“都四個月了。”大皇子喃喃道。“你今晚留下吧。”
什么?阿津大驚,忙不迭跪下,“回稟大皇子,奴婢……奴婢不可。”
“不可?”大皇子笑道,卻沒有抬眼瞧她,饒有興趣地問道:“起來回話。你且說說如何不可。”
“奴婢……奴婢心有所屬。”阿津低著頭,咬著唇,心砰砰跳個不停。
大皇子似笑非笑,“那你從前在老三宮中時……”
“不曾。”阿津慌忙答道。
“哦?”大皇子輕笑,對著侍衛道:“阿軒這是要行善事了。”
侍衛亦笑了笑,附和:“真不是三皇子的作風。”
阿津不明白他們在樂什么,她心里害怕極了,甚至權衡起生命和清譽孰輕孰重來,可叫她沒想到的是,大皇子居然沒有繼續為難她,仿佛剛剛的對話不曾發生似的,揚手:“那你退下吧。”
待阿津離開,成燁轉頭問侍衛:“錦與,她就是那晚和蘇恒在假山后頭纏綿的女子?”
“是。真想不到蘇恒喜歡的居然是這樣的。”錦與道。
“沒什么想不想得到,蘇恒那家伙,誰看得透。”成燁放下筆,錦與便把茶端到他面前來。“對了,你上次說發現她和宮外通信的事,可弄清楚了?”
“查清了。不過是些尋常信件,是同她家里寫的,她家里寄來的信也都是些瑣碎事,對了,她家里倒是一直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和內司府李進談得怎么樣了。”
成燁側過臉去,“談什么?”
“內司府有規定,倘若女官有正當理由,可申請提前還鄉。最多可提前兩年。但她和李進尚未達成協議。”
“李進那人,貪得很。恐怕這小小女官的俸銀還滿足不了他吧。”成燁站起身,舒展了身子。
錦與點頭道:“公子料事如神。不過她走不成也好,日后定是枚有用的棋子。”
“去替她達成歸鄉的事吧。”成燁往外走,一推門,月光傾瀉而下,如仙女遺落的薄紗。
“可是……”錦與在身后訝異道。
成燁擺手:“還有一年多,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