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蘇恒的回答倒是干脆。
阿津又問:“她要殺了我,你也會娶嗎?”
“……會。”
果然。阿津深吸一口氣,倒是出乎意料地沒什么難過的情緒,她輕聲道:“蘇恒,以后,你再來姑蘇,我不會見你了。”
“嗯。”
再無其他話,阿津也不似從前了,不會傻傻問一句:“你有什么想同我說的?”他哪里有想同自己說的話呦,倘若有,他們便不是如今這副光景了。可阿津不明白,斷是鐵打的心腸,也該有些動然吧,可蘇恒的溫情就像是冬日里飄零的雪花,她一觸碰,便化成了水,從指縫里滲出。
“你什么時候走?”蘇恒她身后忽然開口。
阿津莞爾:“也許今夜,也許明天,不一定。”
“……好。”
翌日。
一早起來,喂這兩日一直照顧著的傷患喝了藥,阿津便提著小包袱,悄摸往姑蘇方向走。從前幻想過離開的這一日,她以為她一邊哭著,然后一步三回頭,卻沒想到,真到了這一日,她可以毫無掛念,頭也不回地離開。
阿津一路向姑蘇,不曾耽誤片刻,行了七八日,皇城再也望不見,她才終于相信,她真的離開了蘇恒。眼看姑蘇近在咫尺,她卻被人攔住去路。是朝世。“你來做什么?”朝世沒答話,阿津狐疑道:“你一直跟著我的?”
這回,朝世終于應答:“是。”
“你跟著我做什么?”阿津問。
“公子讓我保護你。”說話時,他慢慢抽出了劍,那劍隱隱泛著銀光。
阿津蹙眉逐漸后退,她咽了口口水:“你現在要做什么?”
“我是公主安插在公子身邊的人。我本是金鹿國人,四歲時金鹿國大昭一舉收并,我的家人帶著我來南詔尋親,然后,他們死在了遙遙的路途之中。五歲時,我流落街井要飯,是公主出來偷玩時將我帶回了宮中。在我七歲時,我被送到公子身邊。作為公主的內應,幫公主打聽一切她想知道的關于公子的事。是公主給了我這條命,所以我不得不聽從她的。”
這無疑是阿津所聽到過的,朝世說話最多的一次,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冷著聲音問道:“所以,公主……”
“讓我殺了你。”朝世接話。
話音剛落,一劍刺來,阿津無力躲閃,只能認命似的閉上眼。
沒想到,這一世結束得如此倉皇。
沒想到,到底還是沒能歸家。
沒想到,最后她死在這樣一個人的手里。
說實話,阿津并不恨朝世,每個人都有所忠于的人或物,就像大皇子、二皇子那么執著于皇位,就像蘇恒那樣執著于蘇家的榮辱,就像青兒那樣執著于蘇恒,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私念中徘徊,然后做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
只是,她到底還是錯了。她不該離開姑蘇,她死了,她的阿娘會哭泣,她的爹爹會傷心,那她豈不是成了這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可是,那又能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