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生死之間，張蕭看都沒有看自己的傷口一眼，長劍已在手中。盡管他的手臂已經受傷，可他毫不顧及，倉促間劍已出鞘。

張蕭的劍很快，可是武林中比他快的人不下十人之數。他憑什么能夠在武林中有如今這樣的地位。當然不僅僅憑著他善良正直的心和背后張家堡的力量。在武林中，得到一切的基礎是武功。要得到金錢，你要有強大的武功，不然雖是都會有人來掠奪你辛苦謀劃來的財富。要得到名望，你要去救人和有足夠的金錢去開路，而要做到這一切，也需要有強大的武功。

張蕭的武功，會差嗎？

幾道白光閃過，那老婦已經倒了下去。

剛剛張蕭只是被她的丑陋和房間里的氣味侵擾，一不留神才會受傷。

葉冷眼神凌厲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不知怎么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葉冷道：“她死了。”

張蕭點點頭。

他們兩個人神色平靜，與床上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床上的老酒鬼臉色驟變，剛剛他還以為張蕭就要出事，誰知道轉眼間局勢反轉，張蕭竟然殺了對方。

張蕭的出手干凈利索，他已經完全被張蕭折服了，同時也在心里產生了一些恐懼，也明白了張蕭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他沉重的身體竟然突然有了一股力量，讓他能夠側躺對著張蕭，殷切的望著張蕭的流血的手臂，“想不到你的武功竟然比水呈柯還高。我也看過他舞劍。”

葉冷淡淡的問，“你還知道什么呢？”

“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他的死因，可是誰都知道他是自殺身亡。你若是想知道他是為什么自殺，那么就只能問他自己了。”老酒鬼一字一咳嗽的說道，“但是他曾經給過我一個很寶貝的盒子。那個盒子配了一把特別的鎖，除了他本人和那個鎖匠誰都不知道開鎖的辦法，就這樣，他還不敢放在家里怕被人偷走，于是交給了我保管。我曾經發誓要將它牢牢的藏起來誰都不給看，可是我已經快要死了，他也死了。”

死亡，是多么可怕又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水呈柯將他看作是自己的朋友，甚至將自己寶貴的盒子交給了他保管，可他現在只為了一份體面的后事就背叛了他的承諾。因為水呈柯死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無法再表達自己的思想，控訴自己的不滿，大聲宣泄自己的痛苦。因此，活的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背叛他。

張蕭不喜歡這樣的人，葉冷也不喜歡。

可是他們以前遇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的以后還將繼續遇到。無法避免，無力掙脫，這就是命運。

他們沒有迫切激烈的反抗這種命運，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可以熟視無睹。

人活著，如果不能學會這個，會很辛苦。

可是今天，葉冷不想熟視無睹了。

至于理由，沒有。

他突然發難，反手拔劍，朝著被子里的老酒鬼刺去。

這個年老體弱的男人，連翻身的力氣都要積蓄好久，怎么能夠躲過葉冷的的一劍呢？

他為什么突然這么殘忍，連一個垂死的老人都不肯放過？他已經說出了所有的秘密，還說出了盒子位置的所在，可是，他還是被痛下殺手？

這是殺手生來就有的殘忍嗎？

張蕭呢，張蕭為什么不攔住他？他只是冷眼看著，仔細看來，目光中竟然還有毫不掩飾的期待。

武林中的人都是這么殘忍嗎？

體弱多病的老酒鬼絕望的想。按常理來說一個久病的奄奄一息的老人絕對抵擋不住。哪怕是個年輕力壯的壯年男子，都沒有可能逃出這一劍。世界上的事都是按常理就好了。葉冷的劍，被阻斷了。老烏賊飛速的用腳向上踢起被子，整床被子飛了起來給了延緩了一瞬的時間，葉冷的劍是鋒利的，如同他的劍法他的人一樣，尖銳、偏激、倔強。這一床被子，柔軟，沉重，破舊，被劍光攪碎，分散墜落。被子里的棉絮已經結塊發黃，哪怕是被刺中，也是柔和的沒什么脾氣。柔軟的蒼老的東西沒什么資格發脾氣，有脾氣的是一柄斷刃。這把斷刃正牢牢地被一只年輕的手攥在手里，刀面閃著淡淡的藍色的光芒。

這只手的主人，咯咯的笑，是個年輕的聲音，與剛才偽裝成老烏賊的聲音的蒼老嘶啞完全不相同，“我沒想到你們竟然能夠看得出來。”

張蕭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腕，無奈的苦笑了，“我受傷前并沒有多想，只是在后面對那個刺傷我的婦人覺得奇怪。結果葉冷給了我一個眼色，我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你有問題了。”

老烏賊，不，已經不能稱呼他是老烏賊了。手里拿著斷刃的人挑了挑眉，望向葉冷，“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感覺。因為覺得，所以試探你，現在感覺對了。”

那人啞然，然后面上竟然有幾分喜色，問道：“你的感覺一向很好嗎？”

葉冷點點頭。

“那你還感覺到了什么？”

“我感覺我剛才不能殺你。你可以告訴我們很多事情。”

那人竟也點點頭，“你的感覺的確很好。你若是殺了我，一定會后悔萬分。”

“那么我先問你第一個問題，真正的老烏賊已經死了嗎？”

那人點了點頭，道：“我親自動的手，一共砍了他三刀，他的鮮血足足流了半個時辰，才死掉。其實原本我是可以一刀解決掉的，結果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熟人。我們太長時間沒見了，我心里很開心，因此就想讓他死的慢一些，在這個世上多陪我一些日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歪著頭，臉上露出又懷念又遺憾的表情，好似他對老烏賊的死感到惋惜不舍一樣。

葉冷神色自若，并不為他囂張可恥的話感到憤怒羞恥，“既然你如此不舍，我可以送你下去看他。”他的劍卻沒有動。

那人想了想，竟然真的覺得自己的武功不如葉冷，再加上一個張蕭，他不能一擊得手就已經落了下乘，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

“說吧，你想知道什么。”

“說吧，你知道些什么？”葉冷問完之后，突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怎么覺得你這么輕易不會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