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子？夜公子！”
柏氿從怔愣中回神，抬頭正好對上辛蘭清秀的臉。
“辛姑娘。”她應(yīng)道。
辛蘭笑笑，在她的身邊坐下，“夜公子這幾日總是發(fā)呆呢，是有什么心事嗎？”
柏氿垂眸，避開這個問題，指著辛蘭身邊的托盤問道：“這是什么？”
辛蘭端起托盤中的茶杯，遞到她的面前，柔和的笑：“這是我新泡的梅花茶，夜公子可要嘗嘗？”
接過這杯熱騰騰的茶，柏氿盯著杯中靜靜盛開的白梅，極淡的勾了勾唇角，“辛姑娘倒是賢惠，你未來的丈夫，真是有口福了。”
她說得隨意，辛蘭卻莫名漲紅了臉。
辛蘭抱著膝蓋，將臉埋進(jìn)臂彎，很是羞澀：“哪……哪有的事，夜公子想得也太遠(yuǎn)了。”半晌，她又從臂彎中露出小半張臉，問得很輕，“夜公子，想做有口福的人嗎？”
說完便又將臉埋進(jìn)臂彎里，忐忑得等著答案。
……
身邊的人沉默得太久，辛蘭不由側(cè)頭偷偷朝旁邊看去。
身旁冷淡的少年仍舊保持著方才的動作，執(zhí)著茶盞，盯著杯中的白梅，一動不動。
“夜公子？夜公子？”辛蘭小聲喚道。
……
夜公子，又發(fā)呆了啊……
十日轉(zhuǎn)瞬即逝，除夕這天，溪寧下了場暴雨。
天空仿佛破了一個口子，不斷朝下傾倒密集的雨水。
冬日極寒，家家戶戶緊閉著門窗，連爆竹都懶得放。
忽有北風(fēng)刮過，將辛家客棧門口掛著的風(fēng)鈴搖得叮當(dāng)作響。
除夕團(tuán)圓夜，辛家客棧卻有些冷清。
辛蘭帶著弟弟到祠堂祭祖去了。
程昀抱著酒葫蘆，不知道躲在那個角落飲醉。
殷十三抱著長劍，守在客棧門口，也不知在防誰。
柏氿拿了把雨傘，朝著守在門口的殷十三道：“十三，”將傘放在他身邊，“今日，你去張大娘家里守著，務(wù)必護(hù)她周全。”
殷十三一怔，“可是……”
可是早上主子才吩咐他，叫他看著主子夫人，莫讓她離開客棧。
“沒有什么可是。”柏氿斜了他一眼，殷十三突然覺得，這涼涼一眼，像極了他家主子慣有的眼神，“快去。”她道。
“……是。”
眼見著殷十三消失在細(xì)密雨霧里，柏氿轉(zhuǎn)身，鼻尖卻撞上某人的胸口。
揉揉微痛的鼻子，她撇了撇嘴。
這人神出鬼沒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那人朝她俯下身來，環(huán)住她的腰，又將下巴懶懶搭在她的肩頭，閑閑笑著：“夫人這么急著支開十三，可是想給你我創(chuàng)造一個二人世界，順便趁機(jī)對為夫行不軌之事？”
柏氿的額角暴起一根十字青筋，重重一拳捶在殷瑢的肚子上。
殷瑢吃痛彎腰，卻又在她耳邊低笑：“夫人，難得除夕，我們要不要做些特別的事情？”
柏氿眉梢一跳，以為這混賬又要做什么沒羞沒臊的事，冷下臉色正要罵，卻見他牽起了她的手腕，朝廚房走去。
“你要做飯？”柏氿跟在殷瑢的身后，只覺廚房與他殺神的身份實(shí)在太過違和，又不可置信的補(bǔ)充問道：“你會做飯？”
殷瑢笑了笑，沒有回頭，“今日早晨，后院的母雞正好下了幾顆蛋，用來做賽螃蟹倒是極好的。”說著便一腳踏進(jìn)了廚房。
“等等。”柏氿忽然反握住他的手腕，取下掛在一邊的圍裙，踮起腳尖朝他的脖子上套去。
這一踮腳，便將她自己送到了他的跟前。
一片黑暗里，殷瑢忽然聞到近處傳來極淡的香，清幽如山間翠綠的竹。他正要低頭將這香味細(xì)細(xì)捕捉，這香又消散在空中，再尋不到蹤跡。
柏氿已然退開。
她繞到他的身后，系上圍裙的腰帶，又替他挽起袖口，“好了。”
殷瑢微微挑起眉梢，唇角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不可捉摸。
她方才為他做的這些，倒真像是在一起生活了許久的老夫老妻一般。
“夫人好生賢惠，為夫甚是感動。”殷瑢毫不吝嗇又沒臉沒皮的贊道。
柏氿嘴角一抽，朝他手里塞了顆雞蛋，當(dāng)下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不是要做賽螃蟹么，愣著干什么？趕緊做吧。”
殷瑢捏著手里的雞蛋，倒也沒再與她糾纏。
窗外暴雨瓢潑，窗內(nèi)有香四溢。
事實(shí)證明，這位殺神世子殿下，不但會做飯，而且手藝還極好。
柏氿盯著白底藍(lán)花瓷盤上，那金燦燦香噴噴的賽螃蟹，咽咽口水，忽然有些餓。
殷瑢朝她手里塞了雙筷子，笑道：“趁熱嘗嘗。”
柏氿當(dāng)即便夾了塊放到嘴里嚼了嚼。
這賽螃蟹入口即化，鮮美得很。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又嘗了一口。
一口之后，緊接著又不由的朝盤子里伸出筷子。
片刻功夫，滿滿一盤賽螃蟹，竟是被她吃了大半。
“如何？”殷瑢笑問。
“唔……”柏氿咬著筷子，含糊不清的嫌棄道：“好咸。”
說著，她突然輕輕打了個飽嗝。
殷瑢眉梢一挑，突然朝她靠近一步，手臂撐在她身邊的桌案上，微微俯下身來。
“你做什么？”柏氿皺眉抬頭，有些不滿這人此刻竟是擋住了那盤賽螃蟹。
殷瑢低下頭來，抵著她的額頭，又?jǐn)堊∷难瑤追秩鰦桑瑤追譄o賴：“你吃飽了，可我還餓著……”
柏氿聞言，夾了一筷子賽螃蟹就要朝他的嘴里塞。這人卻偏頭避開，硬是不肯吃。
“那你要吃什么？”柏氿皺眉。
那人一笑，平白生出幾分彼岸花般的艷麗。
他湊在她的耳邊，低笑：
“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