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氿猛地紅了臉,未及反應,又有一陣天旋地轉。
這人竟是將她抱了起來。
“你?!”柏氿一掙,卻被殷瑢以更加強硬的力道,禁錮回他的胸前。
殷瑢抱著她,直朝二樓的上房走去。
眼見著離上房越來越近,柏氿驚道:“殷瑢,你放開我!”
“不放,”殷瑢一腳踹開房門,沉沉語調里莫名隱著幾分執拗,“這輩子都不放。”
他將她朝床上一扔,柏氿登時被扔得一陣暈眩。正暈著,這人便已壓了上來。
柏氿急急抬眼,對上殷瑢暗藏火光的眸。
“你……”一語方起,他卻已然迫了下來。
柏氿慌忙側頭,他便咬上了她的脖子。
這細密的咬掠起微微的癢,柏氿燒紅了臉,不由推了推身上這人的肩膀,“殷瑢,你別……”
話語未落,他卻是將食指的前一個關節,塞進了她的口中。
柏氿的眼睛瞪大了一倍,腦子里轟的一聲,心頭怒火猛地一涌,當即狠狠咬牙,險些咬斷殷瑢的手指。
“哎……疼……”殷瑢吃痛,收回手掌,“夫人好狠的心……”
柏氿咬著下唇,拿起枕頭就朝他砸去,“滾!”
“哎呦,”殷瑢接了枕頭,嘻嘻笑著,又朝她靠了過來。
他攬住柏氿的腰,將她勾到自己懷里,低頭嗅著她頭頂的發香,半晌,問:“還有多久天亮?”
“四個時辰。”柏氿道。
耳邊傳來一聲極低的嘆息,他揉了揉她的后腦,“再與我說些話罷。”
四個時辰之后,他怕是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柏氿微微垂眸,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低低道:“你想聽我說什么?”
“嗯……”頭頂上,那人沉吟著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笑道:“算起來你我成親已有多時,可我卻從未聽你喊我‘夫君’。不如你就喚我一聲‘夫君’如何?也算是圓了我一樁心愿。”
柏氿皺眉抬頭,一臉不愿,“我從未承認過,你是我的夫……”
言至于此,她猛地頓住。
殷瑢輕挑眉梢,勾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來與她湊近了些。
這近在咫尺的妖孽容顏,仿佛朵朵艷麗妖嬈的彼岸之花,遠看只覺得妖,湊近便成了蠱,誘著這世間眾人沉沉醉去。
柏氿的眸光微微一晃,又聽上方的這人含著笑,沉沉問道:“我是你的什么?”
“夫……”
“嗯?”那人又湊近了些,與她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夫什么?”
“夫……”極近的誘惑里,柏氿一咬牙,一狠心,突然伸出爪子,一巴掌拍在殷瑢的臉上,將他推遠,“服侍姑娘我就寢的暖床奴!”
剎那間,整個世界都靜了靜,唯有她稍顯粗重的呼吸聲格外明顯。
殷瑢大笑著握住拍在臉上的爪子,將它貼在心頭隱隱作痛的傷疤處,“我替你暖床,你為我暖心,如何?”
柏氿冷哼一聲,甚是不屑:“誰稀罕你這顆滿是陰謀算計的心。”
殷瑢笑了笑,半晌,他低低道:“昨日我做了個夢。夢里你我二人不問世事,隱居在一處深山老林里。我們有一間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養著些雞鴨鵝狗貓……”
頓了頓,又道:“你為我生了一個兒子,又生了一個女兒。他們總是膩著你,我想與你親近,你都不許。后來他們各自成了家,這院子終于又只住著你我二人。這時我們都老了。我再為你做賽螃蟹時,手抖得厲害,控制不好鹽的分量,所以你總嫌我做得太咸。我早已失去了味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后來你受不了我做的菜,便跑了……”
柏氿垂下眼眸,輕聲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追了出去,卻尋不到你。那天也下著如今日般的暴雨,我不慎跌了一跤,便醒了。”殷瑢輕笑,將她抱緊,“醒來發現你仍舊睡在我懷里,便覺得好歡喜,好歡喜。”
柏氿的眼眶突然一澀,又聽他道:“我一直舍不得離開這家客棧。與你一起生活在這里的日子,實在是……太好了。”
沒有詭譎陰謀,也不用潛心謀劃。
只有油鹽米柴,和一個她。
“柏氿……”他在她耳邊低低的喚,“今夜你可愿做我真正的妻,從此黃泉同路,再不分離?”
屋外,暴雨打窗,滲透雕花的窗檐。猛烈晚風透過縫隙鉆入屋內,險些熄滅桌上燭火。
烏云蔽月,窗外嘩嘩的雨聲,又響了些。
喧鬧的靜默里,柏氿開口,輕聲應道:“好。”
這驚喜來得太過突然,殷瑢竟是極短的怔了怔。
微怔間,柏氿已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湊了上去。
唇齒相接,殷瑢眸色一暗,當即回抱住她的腰身。
他正準備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卻有一顆藥丸從她的嘴里渡了過來,圓滾滾的滑進他的腹部。
殷瑢當即退開,心頭一怒,“柏氿,你敢……!”
一語未畢,他已陷入沉沉昏睡。
程昀所制的瞌睡丸,又稱一粒倒,果真是一粒就倒。
柏氿起身下床,行至門口。開門,程昀早已站在屋外。
“小兄弟,你真的準備這樣做?”程昀問。
柏氿轉頭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殷瑢,墨色眸光如深雪寒涼。
睡吧,睡醒后,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前輩,”她回頭,沉沉眼底凝著古井般寂靜的光,“趕緊開始吧。”
因為,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