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我怎么學也學不好。”柳依然懊惱地說。

“不會的，”高飛信心滿滿地說，“你從小到大都是學習尖子，你一定能學好的。”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已經換了芯。柳依然心里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柳依然把從小到大的數學書都搬出來，一本一本地看，不懂的地方做上記號，問斐然，問高飛。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兩只眼睛都快熬成了大熊貓。

柳斐然看了直心疼，恨不得把自己的腦子塞給妹妹。真是奇怪，原來那么聰明的妹妹，怎么摔過以后，腦子比木頭還笨。柳斐然心里嘆著氣，也不知拿柳依然怎么辦才好。唉，聽天由命吧！

柳依然并不知哥哥的想法，她只是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好幾次都想放棄，可又不能。就這樣死了又活過來，活過來又快要死去，柳依然終于迎來了新生首次的月考。

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只考了這五門。

柳依然又一次經歷了冰火兩重天的境界。

上午志得意滿地考完語文，下午就灰溜溜地走出數學考場；第二天上午再次在英語考場完美亮相，下午便又流著淚挪出了理化的考室。

這是一番怎樣的煎熬！

毫無懸念的，當月考成績公布的時候，柳依然的情況慘不忍睹。她獨自一人包攬了班級的一半第一：語文、英語正數第一，數理化倒數第一。于是，她不出意料地被班主任王老師請到了辦公室。

王老師是一位有著二十年多年豐富教育教學經驗的老師。近年來，媒體報道的學生打老師、因沒做作業被批評而離家出走、甚至跳樓等負面消息讓許多老師都不敢管學生了。可王老師卻認為我們不能因噎廢食，教書育人是職責所在，教師得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他看著站在身旁的女孩，纖弱的身子，耷拉的肩膀，沮喪羞愧的的神情，不免心軟。

“能說說你是怎么回事嗎？”王老師溫和地問道。

我是怎么回事，能說嗎？柳依然低頭不語。

“你的中考成績非常優秀，這次的表現不應該啊。”

因為考得好的那個人不是我。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影響到了學習？你可以告訴老師，也許老師能幫到你。”

我遇到的麻煩很大，可老師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或者，是不是壓力太大，影響了發揮？”

我壓力是很大，你沒看我都熊貓眼了嗎？但我這個成績已是我最好的發揮了。

看著柳依然一直沉默不語，王老師不再詢問。

“你不要把一次的失敗太放在心上，人有禍福，馬有失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王老師安慰道。接著又鼓勵道：“以你的聰明勤奮和良好的學習基礎，相信你一定能趕上來的。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從頭再來！”

就這樣嗎？不是應該被先生罰抄書或挨戒尺嗎？柳依然心里有些驚愕，她感激地看著王老師，深深鞠了個躬，走出辦公室。

陸思齊從辦公室交作業出來，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柳依然，她低著頭走出辦公室，情緒低落，是遇到什么事了嗎？他伸手剛想打招呼，柳依然已經轉過拐角下了樓梯。

柳依然回到教室，她推開門卻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教室里同學們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談論著這次月考的成績。

一群女生圍著孟露露嘰嘰喳喳說笑個不停。

“露露，你英語怎么考的那么好？哎呀，我最怕英語了。”

“是啊，有什么英語學習竅門也傳授傳授給我們呀。”

“露露，你這次總分在班上女同學中是最高的了。”

“露露不光學習好，長得漂亮，還會彈鋼琴，我真羨慕你喲。”

見到站在門口的柳依然，一個女生嘲笑道：“哎喲，我們班的第一名回來了。”

柳依然沒有吭聲，默默地走到座位上。

高飛很不爽地沖女生喊道：“于麗，你別挖苦人！有本事考個正數第一我看看。”

于麗叉著腰不干了：“我考不考到第一關你什么事？我起碼不會考倒數第一！”

高飛怒道：“你個死三八，再胡說看老子不揍你！”說著就要沖過去。

于麗也不是好惹的，她挺著胸也沖上來，口里喊著：“你打呀，你打呀！”

兩人很快都被身邊的同學拉住了。

孟露露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柳依然，對于柳依然語文成績比她高，她其實有點耿耿于懷。她是班長，剛開學時老師就把同學們的情況都告訴了她，所以她是知道柳依然的中考成績的。當時，她是把柳依然當成一個重要的競爭對手來對待的。

沒想到，這個對手竟這樣不堪一擊。她不知道自己是慶幸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她心里有些亂。

柳依然拿出輔導書翻看著，仿佛身邊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身旁的顏素遞過一張紙條，上面畫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邊上寫著：柳依然，加油！

她抬起頭看向顏素，感激得一笑，心里覺得很溫暖。

她轉過身對坐在后桌的高飛笑著說：“高飛，今天晚餐我請客，你想吃什么？”

高飛有些懵，他疑惑地看了看柳依然：“你，你不……”

柳依然快速打斷高飛的話：“我很好。”

看高飛有些不相信的神情，她又加重了語氣說：“高飛，我很好！這沒什么，一次失敗而已。”

高飛一下松了口氣，他神氣地昂昂頭，說：“我就說嘛，依然就憑你這么聰明有什么好擔心的。從小到大，你都在學習上碾壓我。我等著你繼續碾壓我！”

柳依然被他的樂觀給逗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柳依然繼續在數理化的道路上艱難前行。

這一次，她和高飛一起總結了失敗的教訓，決定在讀基礎書的同時，要發揮自己記憶力好的優勢，多做題，多記題。

于是，高飛也開始了每天大量的做題，柳依然每天都把他做過的題再做一遍。

他們的同桌周文、顏素見了，也把自己做過的題目拿給柳依然看。她的桌上、抽屜里常常堆滿了各式各樣做完的試卷。做，做，做，不知疲倦地做題；記，記，記，如饑似渴地記憶。

高飛、顏素他們看她每天特別辛苦，都很心疼，總是想方設法地拉著她出去走一走。

最近，柳依然發現了個好去處，就是實驗樓的頂樓。

那里很安靜，還可以看到很美的落日。每天在那里站一會兒，看著夕陽西下，整個人都會放松許多，心也會變得異常寧靜。

這天，柳依然獨自又來到實驗樓頂樓的天臺，倚著護欄，眺望天邊。

天邊布滿了紫色的火燒云，一輪紅日正緩緩墜入地平線。太陽的光芒并不刺眼，紅通通的似溫暖的家。

家，千年前的家也是這么美。

柳依然想起了和母親一起去開寶寺禮佛的事。說是拜佛，實際上是去被相看。

當時，開國侯夫人做媒，想把她許給燕國公世子陸賢為妻，男方家提議要相看一下，于是就有了這次開寶寺之行。

柳依依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聽說能出門就高興了好幾天。

初六那天，她梳了一個隨云髻，髻中點綴了一朵玉蘭花，插了一根白玉百花金簪，一串小小的白玉花從髻下垂落，行走時輕輕晃動，顯得十分嬌俏，耳環是一對同質的金鑲玉小花。她上身穿了一件淺粉色的織錦寬袖短衫，下著水紅色的暗花百褶裙，披一條蔥綠色的紗帛。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朵枝頭初綻的芙蓉。

柳夫人見了，滿意地點點頭，才拉著女兒上了馬車。

那天，開寶寺人并不多，柳依然拜完佛，和母親報備了一下，就帶著蘭草去看開寶寺的鐵塔。

說是鐵塔，實際是琉璃瓷磚建成，鐵色琉璃瓦遍飾全身，看似就如銅鑄鐵打一般厚重。走近細看，每塊磚都做工精細，上面的浮雕栩栩如生。

柳依依邊走邊看，入了迷，竟一頭撞在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上。

她嚇得慌忙后退，一腳踩虛人往后仰。

正當她嚇得花容失色時，一雙有力的手臂把她撈了起來。她竟躺在一個男子的懷抱里，柳依依羞得滿臉通紅。

男子把她輕輕扶好，就退后兩步，雙手作揖有禮地說道：“小生陸賢，無意沖撞小姐，還請莫怪。”

這時，母親和開國候夫人恰好過來，連聲道謝：“多謝世子。”又拉過愣在一旁的柳依依，笑道：“依依，這是燕國公府的世子爺，你還不快道謝。”

“世子爺，多謝您剛才相助。”說著，柳依依側身福了一禮。

“小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陸賢謙虛道。

聲音真好聽，眉眼也很好看。柳依依有些發呆。

“依然，柳依然！”

迷迷糊糊中，這張好看的臉又出現在眼前。

“陸賢。”柳依然喃喃地低語。

“什么？”陸思齊沒聽清柳依然在說什么，他看著她迷蒙的樣子有些擔心，焦急地想把她喚醒。

陸思齊用手在柳依然眼前晃了晃，不停地喚道：“依然，醒醒！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