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噠。”
寂靜的宮殿里沒有交談聲,只傳出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只見棋盤上白子與黑子對峙著,白子看起來隨意分布,落子無意,處于劣勢,卻暗中籌劃,等待著時機一招制敵,在這方寸之間撒下了一張彌天大網,將黑子緊緊地圍了起來,可黑子尚不自知,最后一步子落,局成,塵埃落定。
置死地而后生焉。
樓聿理了理衣袖,“皇叔,您輸了。”
“唉。”東云國皇帝云傲嘆了口氣,把黑子扔進棋笥里。
“臭小子,也不知道讓朕點兒。”
“侄兒若是放水讓皇叔贏了此局,皇叔必定怪罪侄兒敷衍皇叔,教侄兒怎生是好?”樓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何況,侄兒已經讓了皇叔幾步,不然皇叔怎能堅持到現在?”
“……”
他好想打他這侄子一頓……他這皇帝當的太失敗了。
這時御書房的門傳來響聲。
云帝狀似不經意掃了樓聿一眼。
“何人在殿外?”
“老奴傳旨回轉,特來秉奏陛下。”
“仁德啊(余公公的名字),進來吧。”
“是。”
余公公推開殿門朝云傲行禮。
“老奴叩見陛下。”
“起來回話。”
“謝陛下。”
“仁德此去寧侯府傳旨可曾見到墨丫頭啊?”
云傲此話雖是對著余公公說的,卻暗自觀察樓聿的反應。
哼,你個臭小子,他就不信有那個丫頭的消息他還能如此從容!
“回陛下,老奴此去宣旨,并未見到謝小姐。”余公公硬著頭皮回道,心里無奈的要死,陛下啊陛下,您說您明明知道當年您下旨免了謝小姐的跪拜禮,且以謝小姐的性子絕不會出來接旨,您非要在謝小姐的事上找回您輸給洛王爺的場子,您這不是上趕著讓洛王爺虐嘛!陛下這些年真是越活越像小孩兒了。
“……”云傲輕咳了一下掩飾一下尷尬,“這墨丫頭還和小時候一樣。聿兒啊,你說墨丫頭這般目中無人,朕是不是應該挫挫她的傲氣?”
“皇叔最近不忙嗎,要不侄兒給皇叔找點事情做?聽說最近有大臣催著您立儲,此事關系到江山社稷,侄兒也應當表率之責。”
云傲一噎,“你這死孩子!”
一旁余公公忍了很久才忍住笑意,陛下這些年真是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為了他那死要面子的主子,余公公決定還是別出聲,默默的退出去吧。
云傲正了正神色,“可有那人的消息?”
“侄兒尚未收到,但她已經知道了那人沒死。”
“無妨,那丫頭向來有分寸,也向來有著自己的主意。”
“聿兒,你與墨丫頭若是真的兩情相悅,便不要再蹉跎了。你們都已經大了,也都有自己的主意,皇叔不求別的,”云傲的語氣似凝重,似懷念,“只希望你們不要像我們上一輩人一樣互相折磨,不得善果。”
“侄兒明白,只是她失憶了。”
云傲一驚,又嘆了口氣,“唉,命呀……”
當年洛王是東云國唯一一個異姓王,東云國建立之初,樓家先祖立下汗馬功勞,便被封為洛王,世代蔭襲,樓家有祖訓,歷代后人不得背叛云氏皇族,前幾代尚有情義在,倒不至于出現“狡兔死,走狗烹”相互忌憚的局面,再加上云傲非是昏庸的君主,又與樓聿的父親樓逍,冰墨的父親謝恂志同道合,關系很是親密,甚至還結了拜,以兄弟相稱,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慶云三十六年的中秋夜宴上,樓逍和當時還是五皇子的云傲不厚道地留下謝恂一個人擋酒,這兩個人一起溜了出去,在御花園里遇見了同樣溜了出來的鎮國公府的姐妹花:方璐,方瑤。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本應是一對好兄弟娶了一對姐妹花的佳話,卻陰差陽錯……
云傲喜歡上了姐姐方璐,樓逍與妹妹方瑤兩情相悅,但誰知方璐喜歡的人是樓逍,這佳話就成了姐妹同時喜歡上一個人的狗血劇情。
后來先帝為云傲方璐和樓逍方瑤賜了婚,自然是所有人都歡天喜地,除了方璐。但方璐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就連鎮國公老夫人也以為她放下了,可誰知方璐由愛生恨,哪怕知道那是她的親妹妹,哪怕云傲對她情深義重,哪怕她和云傲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她還是在五年后又一個中秋節夜宴在蓮葉羹中給樓逍下了南越特有的奇毒——琉月。傳說男子中毒之后會愛上下毒的女子,宛如心底白月光,永生難忘,女子中毒嘗盡斷腸之苦,心碎而亡。但樓逍并沒有喝下那碗蓮葉羹,反而被有著身孕的方瑤喝了下去。當時冰墨的母親寧惜也進了宮,她醫術精湛,卻也只能救回了孩子,沒能救回方瑤。
后來方璐許是內疚,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房內服毒自盡。樓逍把樓聿交給云傲等人撫養,一人遠走邊疆,后來遭敵人暗算,受了重傷,再加上心情抑郁,纏綿病榻了很久,在樓聿八歲那年去世。宮里的老人每次談起這事都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