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寧照便不能問,姨母今日為何氣色不佳之類的話了。
“昨日去婁府了?”燕夫人慢慢放下了書。
“是呀,婁夫人今早還又派人送來許多的糕點呢。”寧照應道。
“婁夫人這般用心,這么能體諒人的婆婆該去哪兒找啊。”燕夫人笑了笑,如冬日的暖陽,似乎能化解心底的寒冰。
“照兒這次來,不會是想著讓姨母幫著催催婚的?”燕夫人看了一眼寧照。
那眼神直達了寧照的內心,鋒利至極。
寧照眨了眨眼,卻掩蓋不住心虛。
“嘿,小姑娘嫁人多正常啊,凡事都有姨母給你罩著,但你也不能恣意妄為。”
寧照沉了沉眼,實在不愿多提及婚嫁之事。今日來,是來摸摸底,倒不能給燕夫人摸去了底。
寧照將臉支在桌上,發問道:“姨母,近日您怎么這忙啊,都沒有時間陪陪我了,今日怎得的閑工夫在家中?”
“本就沒什么事兒,幾日都去和老朋友敘敘舊了。”燕夫人笑了笑,又吩咐人上了糕點。
接著,她又繼續說道:“今日在家中處理你大哥的事情,順便看著你,免得又叫人欺負去了。”
聽見燕夫人主動提及燕云的事情,寧照懸著的心掉下了一半。
寧照問道:“大哥有何事?”
“大哥有何事?”,燕夫人勾唇一笑,戳了戳寧照的鼻子,繼續說,“你怎會不知道?”
寧照頓時覺得背后一寒,燕夫人又說道:“小沒良心的,這次來,怕正是為了你大哥的事吧。”
“我”寧照支吾著,卻又被打斷。
“不必說了,讓你少說謊也是積德。”
燕夫人拿起一塊糕點。
寧照見她心情仍是不錯,問道:“姨母,照兒是聽說這件事情了,可是照兒不明白事因。”
她看了看燕夫人,臉色沒有變化,就更加大膽地說道:“不知道大哥交了什么狐朋狗友。”
“噗噗~”燕夫人差點沒噴來。
燕夫人定了定神,繼續說著:“狐朋狗友?照兒管太多了,這可不是你的事情哦~”
寧照見燕夫人已將話說的如此明白,也不好再問。
“不過,雁湖是可以去的。還帶上你的五個兄弟,和四個妹妹。”
寧照聽了,著實怔了一下,自己倒是沒什么關系,燕夫人和皇上真是看點滿滿。
她點了點頭,心中樂開了花兒,倒也能見見世面,順道看看婁宣的那些追求者們,還有……宋璃。
辭了燕夫人,邁出了她的歸元院,沒行幾步便察覺身后有人盯著。
聞識覺得這尾隨的功夫,十有八九是永寬這家伙的。
行至人跡較少之處,聞識忍不住說道:“永寬快出來吧。”
只見身后的灌木從中鉆出個渾身綠葉的人兒,當真是永寬。
他憨憨地笑著,“嘿嘿,被發現了。”
聞識捂著嘴笑了笑,說:“麻煩您下次換個方式出場行嗎?為何對尾隨情有獨鐘?”
永寬抓耳撓腮,緊張得不得了。
寧照也微微一笑,說道:“聞識,算了吧,你什么時候這么會打趣別人了?”
聞識還想回答寧照的話,可支支吾吾半天,只重復著“這叫,這叫……”
永寬忽而興奮地回答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納尼?”寧照這就不爽了,合著兩個老老實實的人現在也敢聯合起來欺負我了。
永寬忽而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攔也攔不住地掌起了嘴。
“停停停,本小姐宰相肚里能撐船,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你一馬,不要再打了,看著我都臉疼。”
那永寬瞬間變了臉,立馬揚起了頭又憨憨地笑著。
這變臉的速度和燕夫人有的一拼。
“說正事吧。”
永寬像排練過千千萬萬遍,立馬說道,“不知大小姐問得如何。”
寧照搖了搖頭,嘆道:“哎,姨母根本不會告訴我,倒是你呢,也不說說大哥在江湖結交了什么朋友,惹得姨母這么生氣。”
“奴才也不知,少爺被禁足了半字不提原因。”
“傻小子,你不問他怎么會說!”
“奴才也問了,可少爺讓奴才不要管。”
寧照不禁感嘆:“這母子倆脾氣倒是很像。”
“小姐,什么?”永寬問道。
“沒事兒,這樣吧,今晚我去見你少爺,通知他一下。我當面問他。”
“不行,使不得,少爺吩咐過了,不讓奴才帶人來,說不準要被臭罵一頓。”
這燕云,屁事還挺多的,想要當面問問他都不行。
“那行,今晚你把他引到樹下,我在樹上等著,人都來了,他總不好意思拒絕我吧。”
永寬對這個提議有些異議,但如今,這是唯一的法子了,否則,旁人再怎么幫都是瞎攪和。他點了點頭。
寧照一回屋便繼續開始抄書。
聞識站在一旁感嘆道:“小姐真是越來越用功了。”
“哎,若是被發現了,姨母要我吃不了兜著走!”她停筆說,“也不知燕云領不領我的情,肯不肯讓我插手。”
夜色漸漸出現,天色也愈來愈涼。
晚飯散步歸來,各屋的主子皆進了房,燕府再次安靜下來。
寧照斂了斂褲腳,一個時辰后,又要重操舊業。
“小姐,準備好了嗎?”聞識問問在里屋的寧照。
“準備好了,聞識!”
只見一個滿臉烏黑,身著黑袍,連手都給抹黑了,還涂了黑色指甲的小人兒從里屋出來。
若不是寧照的眼珠子和潔白的牙齒,憑著這點燭光,聞識根本就看不清楚。
“小姐,我都快看不見您了!”
聞識想要給寧照來一熊抱,可給寧照的手擋住,她說:“小心點,我摸了很久才涂滿的臉和手,不能叫你給抹去了。”
說完寧照從兜兜里摸出了一包碳粉,拍了拍,說道:“補妝用!”
她又看了看聞識的裝扮,自己同她在一起,簡直就是皓月與夜空。
“不行,你這樣會暴露的。”
又過了一會兒,寧照將聞識也扮成個小炭人。恰融進著深深的月色之中。
二人出門沒打燈籠,欲避人耳目。大多小姐們,早早待在閨房中;大多公子們,因燕云被禁足之事,唯恐落得和他一樣,舍棄了外頭的花紅柳綠,今日也早早歸家。
可這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睡了。
燕府的小姐們,怕是與燕風梅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