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軍府中,燕云坐在案前,桌上全是燕夫人的罪證。
他沒有想到自己能這么快就查到這些,燕夫人是寧國的元君公主,私自潛逃,違背婚約,欺君罔上,暗結(jié)殺手,意圖弒君,罪不可赦。
可他看著這些罪證,不知道它們該如何利用。
他其實早就聽說燕重年輕時與圣上曾是眷侶,可直到那日在荷花臺中,親耳聽見,才敢確認。
可他能夠知道的事情,皇帝會不知道?
姚讓坐在一邊,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皇上似乎是要我們放過燕夫人。”
燕云淡淡地說:“這我也知道,沒想到,他連弒君這樣的事情都能夠忍受的下來。可想,燕重會有多猖狂,她當年是想怎么殺害我母親,就怎么殺害。”
姚讓又說道:“將軍可知道,寧國又派公主來和親了。”
“和親之事我聽人提起過,這要嫁過來的寧國沃彩公主,是寧國皇帝的二女。寧國皇帝無能至極,定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鶴唳,才會急急忙忙把女兒送來和親。”
“是啊,恐怕,他已經(jīng)知道燕夫人密謀行刺之事。不過,那么一說來,要來的寧國公主,是燕夫人的親侄女,寧姑娘的堂姐。”
燕云沉了沉眼,一言不發(fā)。
姚讓撇了撇嘴,繼續(xù)說道:“燕夫人難道不會想去看看?”
燕云說道:“如果你想趁著燕夫人去看她的親侄女,揭發(fā)她是寧國元君公主,逃了當年嫁給陛下的婚約,那倒是多想了。她是斷不會笨到這個地步的。”
姚讓低下了頭,說道:“將軍吩咐的事情,今日我已經(jīng)安排妥了,那流言必會傳遍京城。”
姚讓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笑,他抬頭看著燕云,本以為他會向自己一樣開心,可他沒有微笑,甚至,臉色更陰暗了。
※
今日寧照在公主府上被虐待的事情,燕夫人沒有為她出這口惡氣,她感到頗為奇怪。
在昏黃的燈光下,繡著給婁府的繡品。
而在寧照的院外,若離扶著穿得有些厚實的燕夫人。她臉上有絲絲哀愁,慢慢地走進院中。
“有些事情……我怕是快無能為力了。沒想到……”燕夫人輕聲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夫人別這么說,若離一直相信夫人會一直好好的。”
“不會的,我會老的。我也不想再去籌謀那么多了,日后,我與皇宮,再無聯(lián)系。好好的待在燕府中……只可惜膝下沒有一兒半女,照兒也要走了。”
“只怕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若離握住燕夫人的手。
燕夫人緩緩走上臺階,在映著昏黃燈光的窗外,靜靜地看著窗紙,看著寧照屋里發(fā)出的,沒有穿透力的光。
好久,好久,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若離,她不會怪我沒幫她吧?”燕夫人緩緩說道。
“小姐不是這樣小氣的人。”
燕夫人點點頭,說道:“其實有婁宣和燕云……”她停了腳步。又回頭望望,喉嚨有些哽咽。
“那么多年來,表面上一直和和氣氣。他或許是個忠君的臣,也早看不慣我,他會好好查的,查到寧國,查到我原先的身份…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漸漸入秋,北處的風(fēng)緊了,雁兒排成行。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她時時夢見當初身在寧國的畫面,歡笑嬉戲、無憂無慮。可人不在,國也不成國。后山上年年佳節(jié)時,不知會有誰來為她拜上一拜,送來一段香燭,而不是一座孤墳。
斷斷續(xù)續(xù)的涼風(fēng),吹出飄揚下墜的幾絲雨。
晚上有冷冷的落紅,醒來時,鋪出了一條花路。
曾經(jīng)眷侶,也歸兩處。
※
張回近些日子總是和燕風(fēng)梅待在一處,外界的消息,全靠燕致的小老婆們和丫頭們閑談得來,而當晚,張回命葉小夢偷偷給姜夫人帶了一封信,燕風(fēng)梅也給姜蘭寫了一封。
燕風(fēng)梅和姜蘭關(guān)系其實不大好,燕風(fēng)梅知道姜蘭一心想嫁入婁府,而姜蘭很看不慣她扭捏作態(tài)的樣子。
葉小夢是姜家里的奴婢,被燕致看上后,燕致不往姜府跑就渾身癢癢。后來那奴婢竟有了身孕,便收為小妾。
燕夫人深知燕致貪圖美色,他往姜府里走幾遭,弄來個女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那奴婢是姜夫人故意安排給燕致的,燕致自個兒也不知葉小夢是姜夫人的人。
姜夫人安插此人一來是盯著燕夫人,二來是盯著張回。她不相信張回。雖然外頭都說二人如同一母出的胞妹。可姜夫人知道,自己是張家的嫡女,而張回不過是個庶女,耍了什么見不得人陰招才進了燕府里頭。
不過,她倒是不必過于擔(dān)心,張回有個巨大的把柄在她手上。
葉小夢雖然成功進入燕府,可是不論是張回還是燕夫人,幾乎沒有出什么疏漏,沒有什么消息能帶給姜夫人。而葉小夢自己,也因為孩子的緣故,漸漸地靠攏張回,希望她能偏愛自己。
葉小夢的婢女暗自仰慕新來不久的車夫--桑向。今日在馬房附近聽說了燕絲絲和姜蘭劫持寧照的事情,忙忙告訴她。
葉小夢聽了眉開眼笑,命人回姜府一遭,探探此事的虛實。姜夫人直截了當?shù)赝侨苏f了這事,還特意叮囑那人--務(wù)必讓張回母子想出法子來阻止婚禮。
葉小夢在燕府中的幾年,知曉燕風(fēng)梅見不得寧照好,更見不得婁宣被奪走。便將此事告訴了張回。
張回來到燕風(fēng)梅房中,同燕風(fēng)梅說了此事。
暗暗燭光下,燕風(fēng)梅晃著杯子,說道:“我這姐姐真是笨,都找了絲絲公主來做幫兇,還是敗了。‘雪色哀人’這種藥,不會偷偷的給她放下嗎?”
“‘雪色哀人’這種藥,是很厲害的絕子藥,男女通吃,在水中溶解,會發(fā)出奇臭,服用的兩三天,那嘴巴里呼出來的氣味,簡直可以……不過若以藥丸形式吞下,沒什么明顯跡象。”
“母親也知道‘雪色哀人’?”燕風(fēng)梅忽然好奇地問道。
“哦~”張回的眼神之中忽然閃過一絲慌亂,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這藥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未曾見過……”
燕風(fēng)梅點了點頭,說:“若是表姐能夠成功,也能解解我的心頭之恨,可惜失敗了……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但需要母親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