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兩大權貴,一是長孫氏,二是魏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大宦官,便是卓大監,這幾人并非像歷代的權臣,持權而嬌,各個忠心耿耿。
聶優優自己也覺得不解,像劼褚這般暴戾的人,為何眾人均忠心耿耿,他想了想,大概不忠心的人都被他殺了吧。
這么想著就合理了很多。
他覺得自己日后有必要也扮演一番暴戾,事實上自己某些時候脾氣確實挺大。
想著想著便入了夢。
入夢后,聶優優也知道自己在夢中,又是一個清醒的夢。
自他到這個世界后,每晚必有一夢,做著做著就習慣了,夢中如被水浸泡,什么也看不見,只覺在水中暢游,無比舒適。
次日醒來,周身僵硬,絲毫不爽利,待看清后,又是一聲暴喝:“魏西,你好大的膽子!”
魏西幾次三番的被呵斥醒,心中也十分不痛快,皺了眉,隨手解了聶優優身上的繩子,翻身繼續睡去。
“為何又要綁朕,這次是你自己來朕的床上,便是對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不該綁嗎?”魏西截住了聶優優的話頭。
聶優優道:“朕以為你便是自愿同意了的,為何?”
“皇上,臣從未說過同意什么事情,昨夜不過是臣怕您無意識的跑了出去,這府衙畢竟不甚安全,原本綁了也是對的。”
聶優優最恨這種文縐縐的,張口全是理,又說不過的人。遂憤憤不平的起身吼了句“大監!”
卓公公滴滴溜溜的端了盆水進來道:“萬歲,慕大人已在外候著了。”
“知道了,先讓他等著吧!”說罷,捧了些水往臉上拍拍打打的泄憤。
魏西明顯的沒睡飽,一臉陰沉的坐了起來。
待二人都收拾妥帖了,慕少陵才被宣進來。
聶優優瞅了眼慕少陵,近四十的年歲,骨骼瘦小,臉上亦有些皺紋,好在整個人看上去頗精神,腰間綴著把劍,晶瑩剔透。
待慕少陵開口請安后,聶優優有些懵了,這分明就是個女人!
他壓下心中所想,低頭潤了口茶,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慕少陵身上移開,不再去探究。
“聽了這些,慕大人可有什么見解無?”魏西開口道。
慕少陵抬了抬袖子,道:“具體的,還要等看了尸體才能知道,不過前朝的巫蠱之術,多為控制人的,少有此種,一般是將培養多時的蠱蟲放入人體內,被放置的人便失去了意識,完全受施蠱者控制。”
“但聽了大人的描述,死者眼中的白線,很大可能便是培育了的蠱蟲,只是脫離控制了,這種情況,更像是施蠱者被反噬的癥狀。”
魏西道:“那這件事與前朝可有關聯?”
慕少陵微微揚眉,看著皇上倒了杯熱茶推至魏御史面前,只當沒看見的繼續道:“與陵蘭王室并無關聯,但不排除有人借用前朝的巫蠱之術作祟。”
慕少陵起身與吳羨去查看尸體,似乎是對前些時候大理寺官員來此查案的情況有所不滿,一路上都皺著眉頭,徹夜未眠也絲毫不敢懈怠。
聶優優瞅著窗外離去的身影,試探的道:“這女人。”
魏西接了話頭,“這女人還真是值得贊揚,不輸男兒。”
果然!
聶優優只當他猜中了秘幸,卻不知,大理寺正為女兒身的事情如同皇帝與魏西的關系一般,是個人盡皆知的事情,所有人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談預言石。
沉默的喝茶片刻,吳羨匆匆忙進了來,道:“皇上,慕大人有發現,請您和魏大人前去。”
聶優優看了眼神采奕奕的吳羨,兩人一同隨著去了關押犯人的牢獄。
陰暗的牢房內,潮濕中涌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氣味,似腐爛的肉發出的氣味,其間夾雜著腥臊的膻味。
大監取出一塊方帕,聶優優接過捂在口鼻中,復又轉身去看魏西,見其并無絲毫不適,當先邁步進去,眉頭都未皺一下。
聶優優在門口呆愣了一瞬,默默的將方帕丟回了大監懷里。
一個隔間的鐵欄前,慕少陵靜靜的看著角落里盤桓的幾條黑青色的小蛇,轉身道:“皇上,千萬莫要碰到活物。”
聶優優走去看了看這幾條蛇,挑了挑眉:“你不會是要告訴朕,那些人都是被蛇咬死的吧,仵作驗尸時可沒說有咬痕。”
“回皇上,并非是被咬死的。”
聶優優道:“那你讓朕來看這幾條蛇是什么意思,在這仙澤山上,幾條蛇可不稀奇。”
慕少陵拿起一旁的夾子,欲上前,吳羨搶先一步走過去,滿眼崇拜道:“慕大人,我來就好,我來!”
聶優優不滿的督了眼吳羨,這才多長時間,就崇拜上了,這人還真不適合當御前侍衛,立場太不堅定。
吳羨并未看到皇上的一督,喜滋滋的接過夾子,夾過一條小黑蛇,小黑蛇有些奄了,也沒怎么反抗,反倒是尾巴纏上了夾子,讓自己更舒服了些。
吳羨夾著蛇顛顛的向外走去,走至牢外的陽光處,待看到皇上也到了,就將手中的黑蛇拋了出去,像昨日拋尸體那般,扔進陽光里。
清晨的陽光還不怎么熾熱,透著些淡漠的冷冽。
那蛇在清冷的陽光下有些抽搐的扭動,身上冒出了白煙,細聽,還有‘嗤嗤’的聲響。
蛇吐著信子,在原地扭動了一會兒,片刻后,來了精神,很快鉆進了草叢,再看不見。
隨同來的幾人均是愣怔,大監倒抽了口氣。
吳羨看著幾人的反應,像魔術師騙人得手后一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看的聶優優就想上去再踹他一腳。
慕少陵道:“皇上,據臣猜測,白線蟲應當是蠱蟲中的一種,這種蟲只能在活體間傳播,并且不能見光,有人將此蟲放于蛇身上飼養,并將蟲通過牢中的天窗扔了進去。”
聶優優此時有些云里霧里的感覺,他發現就算弄清了怎么死的,這事仍舊一樣的撲朔迷離。
“還有別的發現嗎?”
慕少陵道:“這種東西但凡是陰森潮濕的地方均可飼養。”
整個仙澤山周圍都是一片陰濕,換句話說,就是沒什么卵用咯....
聶優優見王田與蹇辛柳廷一一道從門外走來,叩拜后,躊躇了下道:“牢中兩百多號人,有一人消失了。”
柳廷一道:“回皇上,臣昨日去核實過,牢中人數并未有變動,若非原本就沒抓到,那便極大可能被人趁亂掉了包,只是此次抓捕人數太多,天又很黑,衙役也無法盯出究竟誰是被換進來的。”
聶優優擺了擺手看向魏西,“無妨,昨日魏御史已將此人的畫像畫了出來,你將畫像拿去,再細做調查。”
“諾。”
晌午時分,聶優優睡了個午覺,懶洋洋的躺在床上,中途夏宏瑞攬著那青樓女子來打了頭,道了聲謝,嘻嘻哈哈羅里吧嗦的講了一堆,最終將聶優優講煩了,被敢了出去。
他一個人在房間再次試圖喚出黑皮,怎么叫都沒有反應,連斷斷續續的聲音都未曾出現。
臨近傍晚,聶優優詢問起魏西等人,大監道:“慕大人說上街查訪可能會知道更多的東西,魏大人吳大人與蹇將軍一道隨同而去,尚未歸來,王大人在衙內處理公事。”
聶優優起身,覺得自己睡的懶懶的,便欲出門去尋那幾人,倒是要看看怎么個查訪法。
臨踏出房門時,一位侍衛走上前跪拜,手中呈上一份蠟黃的信,道:“皇上,在門外發現的。”
聶優優拿過信后,還沒拆開心就已經沉了下來,信封上寫著‘皇上親啟’幾個字。
果然,有人認出了他,怕是不好解決了。
大監見皇上要拆開來看,擔心有什么不妥,欲伸手去接,讀給萬歲,卻見皇上先一步拿起來看,只一眼,皇上的手便開始顫抖,須臾,他將信捏成了團,折身回了屋內,‘砰’的一聲,將大監關在門外。
聶優優覺得血液沖上了腦殼,不太敢信的將一團紙再次展開來細瞧,上面只有一句話,‘占了別人的位置,擁著不屬于自己之物,竟不愧疚,不害怕嗎?’
聶優優翻身將信塞進懷中,推門而出,叫上大監去尋魏西等人。
慌亂勝過心虛,只想此時去確認一番魏西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