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簾幕飄起,飄渺如墜霧中。
自家的華苑廊庭景致,算不得恢宏大氣,看了那么多年的光陰了,倒是一點也不厭。
沈絨兮展顏一笑,好像白云藍天下清澈的一汪清泉,猛地撕下自己一截衣袖,看這廊庭欄桿之上端端放著一盆開的正旺的鈴蘭,輕輕系在它的一側枝葉上。
幸福即將到來,是鈴蘭的寓意,那么,愿如花所預,來日和美。
可惜這期許終是期許,在淬不及防的現實車輪碾壓下總是那么蒼白無力。
沈絨兮還未離開就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微微推敲其中步調,應是桃羽無疑。
“小姐,相爺回來了,夫人怕是不好……”
似聞得一聲驚耗,平地乍響,讓人毫無招架之力,沈絨兮身體有些晃悠,隔著珠玉簾幕看了那盆系上自己衣袖的鈴蘭一眼,有些凄涼。
沈絨兮很快冷靜下來,問桃羽:“母親何處?”
桃羽急出了眼淚,道:“孜樺院。”
沈絨兮不等桃羽反應過來,足尖一點,似一抹輕煙,就朝著孜樺院奔去。
不過十個呼吸,沈絨兮就站在了孜樺院門口,輕輕走了進去,只見主屋里有著極淡的微弱燭光。
推開主屋的門,淡紫色簾幕后,依稀可以看見人影,他爹垂首坐在床沿,神情晦暗難明,緊緊握著她娘的手。
“爹,娘……這是怎么了?”
沈絨兮聲音有些發澀,微微顫抖。
她不敢相信,現在的情況嚴重到了什么地步,她只知道爹爹摒退了所有下人侍從,封鎖消息,在她記憶中,爹爹堅毅鎮定,他的臉上,從未出現這種頹廢低糜。
沈相慢慢回頭看了自家女兒,向沈絨兮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走到近前,沈絨兮看見床上人臉色烏青,雙目圓瞪,其間紅色血絲密布,再不見那天高堂之上的嬌俏容顏。
那是從小愛她疼她的娘親……
沈絨兮驚恐的張大了嘴,眼中淚光閃爍,一手擋住了嘴巴,一手哆哆嗦嗦的指著床上人,道:“明明出去之前還好好的……”
很快又把了她娘親的脈搏。
眉頭鎖的更緊,怎會如此,這樣可怖的表現,脈象竟與常人無異,這要如何診治,又從何處入手?
沈相低低開了口:“我與你娘在寒山寺看桃花了之后,入夜時分,她便睡了過去,整個夜里她噩夢不斷,拼命拉住我,讓我拉她走,中間醒來一次,指著我哆哆嗦嗦靠到床腳,抖如篩糠,兩眼翻白又暈了過去……”
沈絨兮伸手拍拍父親肩膀,想了想道:“娘親還有脈象,就一定還有救的希望。”
沈相點了點頭,又道:“絨兮,你不是會醫術,這種矛盾之象,會不會是蠱?”
沈絨兮搖了搖頭,當初給狐貍驅寒癥之時遇到困難,她也曾懷疑狐貍的寒癥與蠱有關,查閱大量醫學書籍,才排除了這種可能。
蠱按照依存大致分為三種,一類以精血噬養,一類以中氣噬養,另一類則是人的五臟六腑,血管經絡。
她娘親脈象正常,中氣也足,面上只有驚恐萬狀,并沒有什么痛苦之色。
斷然不會是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