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兮將眾人神情收進眼底,不屑地勾了唇角,似嘲似諷,如今這建安帝年事已高,身體虧虛,忙著鞏固皇權,用這家子地位牽制了那家子權益,再把那家的要命把柄暗中透給他家的死對頭,忙的不亦樂乎。
殊不知底下官員私交甚為復雜,錯根盤結的利益關系網幾乎把朝中絕大多數官員都囊括了進去,其中不乏拜高踩低,爭權奪利而罔顧百姓生死之輩。
倒也是利益使然,皇權傾軋之下,不都是城府權術,這在座之人哪個不是深諳此道,在這游戲中游刃有余?
深處高位,雙謀所觸及皆是權勢,又有誰看得到大魏只是表面繁華,內里已是千瘡百孔,朝廷官員腐敗已經蔓延的不可收拾,如病已入膏肓,毒藥浸入骨髓之人,牽一發而動全身,人之將亡,卻收拾發作不得。
大魏連年局部戰爭不斷,搜刮民脂民膏大部分進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口袋,余下一部分才做為軍餉,國庫空空,如有天災人禍,怕是不堪一擊,難以有招架還手之力,這……政權更替都是小事,改朝換代可不是不可能。
沈絨兮驀然回神,她一女兒家的再明白其中利害,這天下局勢,朝堂大事也用不著她操心。
此時琴聲婉轉又起,低低靡靡,似是梅花簇擁了春雪,燦然又蕭瑟,低谷斷續處,嗚嗚咽咽,恰是風沙連溯,戰場空蕩處,將軍魂歸故土。
大廳正中女子,眉目寂寥,似是入劍舞之境太深,蹙起的秀眉久久不曾舒展,只緩緩收回修長筆直的腿,身姿鮮有的挺拔俏麗,臻首峨眉處,朝著上座蕭索地挽了劍花,隨著琴聲愈見低隱,垂下眼眸。
琴聲未逝,大殿便有人孤掌擊鳴,贊嘆夸獎聲四起,不絕于耳。
“沈家丫頭一舞,讓朕頗有些感觸,朕坐擁江山如畫二十余載,卻不曾上過戰場,未曾親眼目睹那些殊死廝殺,未曾和朕大魏的將士們并肩作戰,想來朕年輕之時,也曾意氣風發,卻罔顧大好年華,如今年事漸高,有心無力,此事倒是甚為遺憾。”
沈絨兮心里冷笑連連,面上不動聲色的觀望,只見蘭淑妃望著建安帝情真意切,開口欲言。
不多時就聽見嬌軟女聲響起。
“吾皇時時警醒自我,乃大魏黎民之幸,且皇上為大魏日夜操勞,何其辛苦,誰敢閑話?上戰場保家衛國固然重要,可家園安定繁榮,黎民和樂富裕,才是國之幸事啊,如若疆土至廣,卻無能人治理,百姓如置水火,那么再寬泛的疆土又有何用?”
“臣附議!”
“臣附議!”
“……”
上首建安帝瞇了瞇眼,眸光掃過一眾大臣,只丞相和幾位清官大臣面色如常,清冷穆肅,不發一言。
一時間目光幽深無比,開口道:“蘭淑妃乃毓自名門,賢良淑德,溫文恭順,張弛有度,知書識禮,眾卿家以為立之皇后如何?”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上首建安帝身邊身著五彩織金祥云鳳袍的皇后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
他當真如此無情?不顧二十多年夫妻情分?她為他在這深宮之中蹉跎二十多年青春,等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蘭淑妃眉眼露出喜色,卻微微收斂,這么好的事兒能湊巧得砸在她頭上了?立即起身對著皇帝一拜道:“臣妾惶恐,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未曾有大的疏漏差錯,臣妾遠遠不及,還望皇上莫要玩笑。”
建安帝眸光微凝,假假笑了笑,道:“愛妃快起,莫要謙虛,且聽聽眾大臣如何說。”
“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