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絡到了申時后一直呵欠連連,最后就一頭歪倒在了沈絨兮對邊的軟塌上,沈絨兮不屑的,哼了一聲,讓桃羽給這家伙蓋了一張薄毯子,又繼續看自己的賬本,興致盎然。
房中寂靜,桃羽在一旁矮凳上坐著,給沈絨兮繡著平日里用的帕子,穿針引線,動作流暢連慣,漸有老成之勢。
見燭火不如先前明亮,默聲道:“小姐,可要再添一盞燭火?”
沈絨兮搖了搖頭,瞥一眼締絡見他還自顧自睡的香甜,氣從中來,伸腿踹了締絡一腳。
締絡沒反應似的,仍舊一動不動。
沈絨兮無奈至極,道:“再不起來,改日便將那酒連壇帶蓋的送到謝景延府上,他要是能追回白家小姐,這酒就與他宴款賓客,還省了賀禮,美事一樁,豈不樂哉?”
聞言,締絡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道:“師妹呀,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酒還是留著吧。”
沈絨兮笑道:“我當你睡成豬了呢,踹都踹不醒?”
“你還說,身為女子,怎能動輒出腳踹人,誰消受得了?”
沈絨兮撇撇嘴:“好了,不早了,讓桃羽領著你取幾壇酒帶走吧,老賴在我這里就為了幾壇酒,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締洛討好笑道:“那就不說出去了。”
“快去,還廢話什么,可不要打我酒窖的主意,里面可分著諸多隔間,隔間之內又有小格擋,每個格擋都有兩把鎖的……”
締絡嘆了一口氣,懶洋洋道:“師妹,我不是賊。”
沈絨兮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還這樣防我?”
“保不齊你為了沒酒什么事都做的出來,掉節操都是小事了,當賊有什么不可能的?”
“……”
“內傷了,師妹。”
“快去拿酒吧,內傷就好了。”
兩人走后,沈絨兮讓璀依抬水進來,舒舒服服洗了個澡,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沈絨兮剛一起身,就被桃羽告知許逸瀾那廝在大廳等她。
沈絨兮迷迷糊糊被桃羽挖起來,穿了一件極其復雜的衣裳。
“小姐,這是這月新做的衣裳,是織仙明絡海棠挽襟的樣式,桃緋色的玉珠串成的纓絡做的襟帶,流蘇是由月錦線制成……”
沈絨兮:“穿這么復雜做什么?”
桃羽得意笑道:“今日游湖,小姐一定要艷壓群芳,為自己正名!”
“好了好了,那么在意別人的眼光作甚,萬事不敵我樂意。”
沈絨兮收拾妥當,和桃羽一道去了大廳。
沈母見沈絨兮比往日略微繁復的衣飾妝容,略微不解,但一想到今日默小子就回來了,心里也感嘆起來,到底是女為悅己者容。
許逸瀾和沈母閑聊幾句,就告了辭,和沈絨兮一道出了府門。
府外人來人往,空出的地方停著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有小端廝坐在轎前,神情穆肅。
腦海里飛快閃過一絲掠影,快的讓人無法抓住,沈絨兮撫了撫額頭。
“怎地了,可是身子不適?”
許逸瀾見她扶額,出聲關切問道。
“未曾,只是幾日沒騎馬,先下來了興致,看見備好的馬車,有些頭疼。”
“不坐便是,那我們便一道賽馬過去。”
許逸瀾如是說道。
沈絨兮點了點頭,招人牽來了罡鬃烈馬。
兩人并肩疾馳與街道,像極徐徐打開的水墨釋卷,華麗厚重,渲映繁美京華。
站在高閣之上的人神情寥落,出口的語調瓊玉冰涼,風過碎落成沫。
“沈絨兮,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你倒是很會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