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日,池塘粉荷亭亭玉立。
她手持一頂滾遠的翠綠荷葉,邊緣上掛著的露珠明晃晃晶瑩,映著她素來清寂的眉目,遠遠笑著等我走近,那時,我便想著,舉目白頭,朝暮共賞。
終于等來那一曄芳華,讓我甘愿沉溺,無法自拔。
她說,她愿拋棄所有,和我離開浮世繁華,不聞人事喧囂。
彼時不知她到底拋棄了什么,只是笑著接下她手中的荷葉,低聲說好。
我們約定三日后,聚于紫幕城最大的廊橋處。
我滿懷欣喜的等待,三天里為我的親族作盡了所有打算,蘭府在這南寧城繁華再十年,該是確保無虞。
可是,我將故事想的太過美好,以至于觸到現實的寒霜,我木然的只剩下滿目凄涼。
我在廊橋下站了三天,終是沒能等到我的渡蓮。
本以為她是救我出苦海的救贖,卻不知她只是靜靜站在岸邊看我沉淪,而我卻在那撇芳華里天真的找到了希冀,以為抓住了漂塵大海的浮木。
之后的皎孤明月夜,清風徐來時,再也沒有看到那個躲在廊檐處,熟捻掀開一片黑瓦的偷兒。
而我便也沉的更深,被水草纏住腳,再也沒有掙扎的力氣。
朝也是暮,夜也是晝,旦夕靄黯間,我好像一個沒有心跳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
兩年后我自青樓處看見一個姑娘,那姑娘穿著和她一般的衣裳,頂著一片翠綠荷葉,和那浪蕩公子在花船嬉戲。
心中好似一團火在燒,我著魔般撕了那姑娘的衣裳,打殘了公子。
涼涼唾棄,問,配么?
不配穿她一般的衣裳,不配在這里坐著我和她曾經做過的事。
我本以為她早在我的心里枯死了,只是沒想到,連帶著我的心也一塊兒死了。
我不再逃避,動身去京城找她。
茶樓人聲鼎沸,說書先生神采飛揚。
三月桃花節,大魏朝姿公主以花為祝,訴衷情于默世子,建安帝怒斥胡鬧,罰她抄寫女訓。四月黎神會,公主癡心不改,自請下嫁……
彼時淡淡一笑,卻在旁桌人拿出朝姿公主的畫像低聲議論時,驚的打翻滾燙茶水。
他們說大魏王朝朝姿公主,當世第一美人,姝顏麗色傾山河,九天胭脂沉雁落,與默世子更是如何如何般配,怎奈默世子偏喜歡那沈家的小姐,三番兩次如何如何……
我成了過客,聽著你和別人的故事,他們講的惟妙惟肖,好像沒有我的幾年里,你活的如此搖漾生香。
我怎的甘心,一番算計,謀劃了你的嫁衣裳,圣旨在手,此生,你便是我的。
后來,臨仙大街塘水邊,我看見為了別人瘋魔如狂,要殺那個是默世子心上人的姑娘。
冷離疏狂,一身暗芒,卻在那人來時僵硬不已,坐著從前最不恥的威脅勾當。
那人帶著心上人瀟灑離開,在那一刻你盡卸了偽裝,哭的感傷。
我如何也不曾想到,從前在我懷里窩著的姑娘,再相見卻為他人哭濕了衣裳,花了妝。
我還是從前一副模樣,浪蕩公子,風流輕狂,暗線銀蓮紅衣裳。
你卻不是我的姑娘。
雨中打傘,拉你入懷,禁錮你掙扎的手,就許久以前的調戲般,輾轉輕吻你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