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沐風拼酒了些許時候,許默腹中早已空空,估摸著沈絨兮也應該是餓了,便叫人擺了飯。
“你和哥哥為什么會去喝酒?”飯桌上沈絨兮腆著一張白嫩細臉抬頭問許默。
“你哥哥勝利而歸,意欲獎勵三軍,犒勞士兵自是要找些美酒喝,這順藤摸瓜的,就找到我這兒了。”許默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頭也不抬的看著盤子里的飯菜。
“嗯?此話怎說,哥哥要犒勞將士,與拼酒之間有何關系?”沈絨兮疑惑抬頭。
“哥哥不想出那個酒錢,將主意打到我頭上,為著拉攏你哥哥,這三千壇的酒嘛,便從我名下的酒樓里出。”許默唇角漾開一抹笑意,揶揄看著沈絨兮。
沈絨兮自然知道許默名下出的酒一壇百金起,聽到這三千壇的數量也不由吃驚,哥哥這是下了狠手,隨即笑問:“怎么?討好我哥哥,你舍不得?”
“倒也不是,就怕你舍不得!”許默夾了一筷蘑菇,放進沈絨兮碗里,低低道。
“我會舍不得么?真是笑——”沈絨兮順著筷子將蘑菇放進嘴里,話還未說完,腦中便靈光一閃,不由咳嗽起來。
“你慢些吃,我也不與搶的。”許默移了椅子,兩人坐的近了些,放下筷子,手放在她背上輕拍給她順氣。
“該不會是臨仙大街我和你合辦的那個酒樓吧?”沈絨兮緩過來,雙眸直盯盯看著許默。
“絨兮真是聰明,什么事兒都瞞不過你!”許默口不對心的說著軟話,面上笑的燦爛無比。
這叫個什么事兒啊,當初攛掇許默花了那么大工夫,把那個地方搞到了手,吃了不少虧,到現在那分紅還是七三分,哥哥這……一聲不響的酒、就打劫都打到她跟前了,不行!
其實主要的還是這釀酒的老頭子是她找的人,一手酒藝自是高超,可就是那脾氣又硬又臭,而且還最怕勞累,平日里酒都是限量制作,這三千壇的消息傳到他那里,沒準兒的平地炸響的驚雷就把他炸的甩手不釀了,連人都跑了……
“我得回去找哥哥說說,這事兒不行,出錢可以,這出酒那酒樓怕是要關門大吉了!”思及此,沈絨兮放下筷子,想也不想就嗖的站了起來,打算回相府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你名下的鋪子這么多,還怕關門這一間?”許默一點不急,拉住沈絨兮袖子,好笑又道:“即就是你現在趕回去了,你哥哥也醉的不省人事,難不成你回去了,他就能起來聽你說話?”
沈絨兮聞言嘆了口氣,又乖乖坐下,抬頭看許默的眼眸晶亮無比:“狐貍,你是不是有辦法?”
“你把那酒樓索性給了你哥哥,舍不舍得得罪那怪老頭,還有這會不會倒閉的事情就交給他吧!”許默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到碗里,輕挑眉梢。
“好!”沈絨兮頓時眉開眼笑,撲棱撲棱就鉆到許默懷里,一聲聲甜膩的喚他名諱,再時不時夸贊幾句,那眉飛色舞,小女子得志的情態惹得許默將她按在懷里好一頓揉搓,到了處理公務的時間也是抱著人不肯撒手。
沈沐風醒后,朝華公主就將今日里沈絨兮告訴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于他聽。
聽罷,靜默良久,回神之際,才拉著朝華公主去了建霖處,關心他近日功課,與他溫習今日所學,其間多次走神,屢屢皺眉。
幸第二日沈絨兮再次來到相府,與其長談整一中午,終是解了心結,兩人兄妹之情突飛猛進,不見昨日心中別擰,又將今后打算告知于他,言大婚當日便會趁亂帶走娘親,父親心含愧疚也是會暗中放任,如此今后便會在洛云谷了得余生了。
沈沐風將沈相打算辭官的事情也告知于她,說今日早朝已是遞了折子,然皇上笑面婉拒。
自從知道自家妹妹大婚之后便會拉著許默那小子去那洛云谷隱居,硬生生把她從華王府給拉了回來,成天獻殷勤般的侍奉跟著,惹得朝華公主醋意大發,從許默處得了主意,直接把建霖這混小子送去了華王府。
這本就與自己不太親厚的兒子又到別家培養感情去了,弄得沈沐風很是糟心,于是只好硬著頭皮把許默也請來了相府做客。許默自是樂見其成,二話不說就搬來了相府,許默一來,往日里和沈沐風相處的時間就去了大半。
時間在這樣輕松的氛圍中流逝得飛快,十幾天的時間不過彈指一瞬,很快便來到沈絨兮大婚前。
朝廷局勢已是極其不穩,建安帝已經病入膏肓,很久不曾上朝,向來朝代更替,兇險十分,怕有心之人利用此事,他也便早早立了詔書立許逸歌為太子,代他處理手中事宜。
這幾天京城因著有幾件大事,太子的冊封大典結束便是這默世子和沈家小姐的婚事,百姓們也是一改精氣神,漸漸歡脫了起來,白日夜晚街上都十分熱鬧。
作為不少京城女子春閨夢里人的許默這幾天可是十分繁忙,每每出府都會遇到不少女子,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亦或是消瘦清憐,問的問題無一不是“默世子,您真的想好了么?要娶沈小姐,她……”
起初許默還覺得此事甚為有趣,可以逗逗沈絨兮,于是晚間飯桌之上,他笑著說與沈絨兮聽,惹得她一陣白眼,嚷嚷著要他去探索事情的真相,許默也不惱,笑著答應了。
第二天,許默便穿著一身青衫錦衣招搖的走在大街上,來往送手絹,攛掇著許默悔婚的女子不在少數,沈絨兮一番喬裝打扮跟在后面,心里不知道吐了幾回血了……實在是太令人傷心了,她又沒干什么神馬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有那么多貶義詞都要用在她身上?
在聽到第六個女子說她“嬌蠻兇悍”的時候沈絨兮忍不了,一把扯了那喬裝打扮的物事兒,兩步并作一步的跑到許默跟前,把她埋進許默懷里,端的是一幅嬌小無依的樣子,伸出一根蔥白玉指,指著那姿容俏麗的女子可憐兮兮的問許默:“我和她誰好看?”
一旁看戲的人也多了起來,百姓們熱熱鬧鬧圍了個圈,饒有興味的看著許默,不知這默世子會如何應答。
許默好笑的勾了唇角,將她的手拉回來包在自己手心里,低聲道:“指那些不相關的人作何?餓不餓?我帶你去用飯。”
女子聽到不相干的人這幾個字的時候也是愣了一愣,面上有些掛不住,這……感情默世子有閑工夫聽她胡說,還是因為和沈小姐在鬧著玩呢,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絨兮卻是不依,難得在許默懷里一幅我是野貓收了爪的神情,嬌聲嗔道:“不,你先告訴我誰好看?”
這大眼睛里明光閃爍,滿滿精光,笑臉之上蒙著一層威脅意味的神情,癡傻天真的還就像極了《聊齋志異》中那些初入人世的小妖,橫行霸道起來毫無理由的讓人覺著可愛,胡攪蠻纏的也與那些個了無生趣的旁人不同……許默扶了扶額,得,你要是不說她好看,這貓還能豎起爪子把人往死里撓,怕是還要把天掀了,還是不要惹這小破貓亂折騰的好,于是便道:“我娶得夫人是這京城里最漂亮的女子。”
沈絨兮這下滿意了,從許默懷里退出來,走到那女子跟前,也不顧那女子泫然欲泣的憐愛神情,趾高氣揚的哼了一聲爾后道:“我這個被人胡亂扣帽子的人還沒哭呢,你怎么倒是先哭上了,這本來就長得丑,現在就不用見人了,快回家躲著吧!”
眾人見沈絨兮數落那女子,心里本還是有些膈應的,這一聽原因頓時就倒在沈絨兮那邊的,紛紛議論起來。
“原來是她在默世子跟前說沈小姐的不是,難怪沈小姐要數落她!”“我看是她活該!”“要是有人在我背后造謠說我壞話,被我逮住了,那我可是要撕爛她的嘴!”“沈小姐還是太善良了!”“我瞧著也是,不然默世子能看上她?”“……”
人群中傳來的議論聲,讓那女子臉上有些掛不住,這立馬晶瑩的淚珠說來就來了,左不過,一個繡帕掩面,逃之夭夭!
沈絨兮很是嘚瑟的挽著許默手臂,仰起頭,瞬間一幅乖巧神情,軟聲道:“許默,我餓了!”
“好,帶你去吃凌濃燒魚!”許默揉了揉她發絲,滿眼笑意,抬步朝著來福樓走去。
找了個雅間坐了下來,點完菜后,沈絨兮就笑瞇瞇撐著下巴看著許默。
許默一把拉過她,扯到自己懷里,在她耳邊輕聲道:“怎么?吃醋了?”
沈絨兮一把打下他作亂的手,惡狠狠著俏生生的臉蛋,拽著許默的鬢角發,道:“不知道醋吃多了頭發黑吧?瞧我這么黑的頭發,都是因為你老跟別人眉來眼去,眉目傳情給醋的!”
許默將自己的頭發從她手里解救出來,玩味地看她一眼:“我可記得你曾說我這一頭上等美發勝過女子,按照你這個歪理,那我這一頭黑發也是你給醋的不成?”
沈絨兮頓時安靜下來,靜默了一陣,才好像是回過神來,嚷嚷著:“我不管,就是你故意醋我,你要賠償我!”
許默嘴角勾了勾,眼神無比意味深長:“你說個怎么賠償法?”
沈絨兮想也不想便將自己的小心思盡數道來,什么幾日前琦焱那處的榕樹她不要了,一想到那海潮般的毒物就渾身上下就全是雞皮疙瘩,要一顆好的,還有什么建霖看上了定遠侯府表小姐養的翠花和二狗生的那條小狗,奈何那表小姐不愿割愛,建霖人小鬼大的,不知如何騙的那表小姐將狗給了他,誰知表小姐反應過來了之后,一百個不愿意,纏著定遠侯府的老夫人去公主府如何如何……
許默看著她喋喋不休大有說道天黑都停不了的架勢,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好笑道:“這榕樹的事情我先前答應過你,你不要這一棵,我再找一棵便是,倒也無可厚非,只是建霖小包子和那表小姐的事情,與我有何干系?”沈絨兮用看白癡一樣的神情給了許默一個白眼,道:“那表小姐喜歡你!”
許默點點頭,道:“哦。”
沈絨兮十分納罕道:“哦,就一個哦,就沒了?”
許默作勢一攤雙手,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那不然,還要說什么?難不成是我魅力太大,你心生嫉妒?”
沈絨兮:“.……”“
”明天太子冊封大典,后天我們大婚,你緊張嗎?”許默忽然摟著沈絨兮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緊張什么?”沈絨兮疑惑抬頭。
“真是沒有良心,可知這一刻我盼了多久?”許默在她頭上輕輕敲了敲,又道:“知道一句話叫做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壓制的低沉,頗有些隱忍的意味。
倒是沈絨兮哼笑一聲:“近鄉情怯誰不知道啊?只是我們之間已經這么近了,你還情什么怯?用弦韞的話來說就是——”頓了頓,沈絨兮靠近許默,神秘兮兮又道:“大男人,扭扭捏捏的,連個小女子都不如!”
許默微楞,爾后笑的意味深長,對著那粉嫩唇瓣就吻了下去。
直到懷中人已經是三葷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時候,許默才放過她,伸手摸著她細嫩臉頰,手下肌膚細膩如玉,晶瑩粉嫩輕暈了紅潮,看著她大眼睛水霧迷蒙,波光瀲滟,似有若無的挑人心弦,不禁呼吸一滯,壓下心中旖旎念想,許默俯身在她耳邊道:“你說,我如不如你?嗯?”
沈絨兮:“……”當她啥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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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一年六月初三,七皇子許朝歌立為皇太子,封號德景,同日冊封一品宮女蘇荷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