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老夫人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直到常嬤嬤來請示要不要去三房接李氏，也沒想出個辦法來。

她只能讓常嬤嬤等等。

常嬤嬤等著鐘老夫人起床，等著鐘老夫人洗漱，等著鐘老夫人更衣，等到鐘老夫人用完了早膳，也沒等到一個準信兒。

常嬤嬤試探著問：“老夫人……三房那邊……”

“等等。”老夫人皺著眉說。

常嬤嬤不明白，老夫人究竟在糾結什么？

若是昨日安寧送的禮讓她開心了，那她大手一揮，不再為難李氏，兩廂不都開心嗎？

要是她覺得光這些東西還不夠，那就繼續把李氏招來，依原樣每日訓誡著。三房說不準還會送更多的東西過來。

說到底，都是她的兒媳、孫媳，她有什么好猶豫的。

一個丫鬟進來通報，說王大夫想請見老夫人，老夫人點頭應允了。

王大夫看著神清氣爽，進了屋便道：“問老夫人安。”

老夫人客氣地笑道：“王大夫請坐。有什么事嗎？”

“嘿嘿。”王大夫笑得靦腆，“老夫人，昨天，我琢磨了一宿。您既然得了那些名貴的藥材，就得用起來才是。我想給二少爺調調方子，用上一些那新鮮的雪蓮，試試看能不能徹底治治二少爺的寒癥。”

“好。”鐘老夫人點頭。

“至于老夫人昨日說的藥膳，我也回去想了想，冬蟲夏草性溫，做藥膳最為合適。兩日一次，每次只取半只，半盅蟲草剛好能做一個春天的藥膳，剩下半盅留存起來。春天萬物勃發，正是滋補養身的好時候……”

沒等王大夫說完，鐘老夫人就答：“也好。”

王大夫笑意更盛，搓了搓手，道：“我還想啊，用那老參做些養血補氣的成藥，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府里有人突發急癥，這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好。”鐘老夫人一口應下，“王大夫，您是我敬重的大夫，只要是需要這些藥材的地方，您拿主意就行。只一樣，每次用減多少，是何名目，都要備案在冊，以防旁人冒領冒用。”

“好嘞！”王大夫一拍大腿，笑瞇瞇地退下了。

鐘老夫人斜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常嬤嬤，道：“去趟三房。”

“是。”常嬤嬤躬身行禮，規矩地退下。

鐘老夫人添了一句：“去說我用了安寧送的藥，今日感覺爽快多了。”

“嗯？”常嬤嬤楞了一下，老夫人這意思是……還要不要接李氏過來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別說。”

“是。”常嬤嬤轉身，剛準備打起簾子出門，迎面撞上來一個小丫鬟。

常嬤嬤本想厲聲訓斥這毛手毛腳的丫鬟，卻見她面色十分難看，慘白的嘴唇還在微微發抖，以為出了什么大事，連忙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丫鬟顫顫巍巍地說：“五、五少夫人……來、來了……”

常嬤嬤一愣，來不及追究這丫鬟為何如此懼怕安寧，轉身回屋稟告老夫人。

“既然人來了，你就不用跑一趟三房了。”鐘老夫人說，“把人請進來吧。”

這次來的，只有安寧和藍鴛兩個人。

“祖母！”一進門，安寧就撒著嬌，邊喊著祖母，邊嫻熟地偎在了鐘老夫人腿邊。就像是從小在老夫人膝下長大的孩子，又像是老夫人溺愛著養大的貓。

常嬤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這樣不把自己當外人的人。不知道該說她自來熟，還是厚臉皮。

鐘老夫人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又放松下來，半帶嚴肅地說：“你怎么來了？”

安寧探頭看了看剛剛收拾好的餐桌，道：“祖母已經用過早膳了啊？安寧特意來陪祖母用早膳的呢，看來明日，安寧得早些出門了。”

“你還沒有用早膳？”

安寧面帶委屈：“沒呢。”

鐘老夫人明知道安寧是在故意賣乖，卻也沒有辦法，只叫常嬤嬤又端了些點心過來。

沒等老夫人吩咐，安寧直接上了手。

鐘老夫人剛要皺眉，便聽安寧邊嚼著點心，邊含糊不清地說：“祖母，我聽母親說，您腿腳和肩胛不太爽利，特地請人調制了膏藥，您試試看，看合不合用。”

藍鴛上前，雙手捧出一個漆雕匣子，打開，里面放著一疊膏藥。濃郁的藥香飄散開來，是很清新的草木味道。

鐘老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戒備，緩緩道：“我在服王大夫開的藥，恐怕不好再用其他的。”

安寧捏起一只藕粉山藥糕，塞進嘴里，毫不在意地說：“祖母讓王大夫看看，若是能用就用，若是不能用……安寧明日再拿回去。”

“明日？”

安寧笑得理所當然：“對呀，安寧明日一定早些來，陪祖母一起用早膳。”

-

若是一般人送來的膏藥，鐘老夫人一定不會放在心上。

自從鐘大爺去后，鐘老夫人就格外愛惜身體，花重金聘了從太醫院退下的王大夫來家里。

外面的膏藥再好，能比太醫院的藥更好？

這些年，她用的王大夫配出來的膏藥多了去了，腿腳肩胛也并沒有好轉的跡象。

人要服老，即使她再不情愿，也要這么告訴自己。

但，昨日安寧送來的那些珍稀藥材，讓王大夫都喜出望外，如獲至寶。鐘老夫人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這些膏藥的效用了。

請王大夫看過，確認無害后，鐘老夫人就在雙膝、肩胛等幾個常年酸痛僵硬的地方貼上了膏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覺醒來，鐘老夫人竟覺得腿腳肩頸都松快許多，常年累月的隱隱的刺痛已經消失了。

早膳時，鐘老夫人遲遲沒有動筷子，不時望望門外，向常嬤嬤問：“安寧來了沒有？”

常嬤嬤驚訝與鐘老夫人的態度。

昨日面對故作親密的安寧，鐘老夫人還一臉僵硬和戒備，今日就已經在心中惦記了。

“祖母！”安寧還沒進屋，鐘老夫人就先聽見了她嬌俏的聲音。

待安寧打起簾子，走進屋來，鐘老夫人便向她招手：“安寧，來，快坐到這邊來。”

安寧笑嘻嘻地坐下，和鐘老夫人一起共進早餐。

如何俘獲一個老人，安寧早就從一個賣保健品的朋友那里學到了這個技能的精髓。

只要抓住三個痛點：占小便宜、渴望健康、缺乏陪伴，就能迅速達成目的。

更何況，她送出的可是真真正正的靈藥，并且還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