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更確切的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昏睡。
她知道他不想讓她去赴險,也自是知道,他那一掌下來,是為了什么。之所以沒有反抗,也是因為她知道,這沒有意義。
無視她,似乎已經很多次。有時候,就連撒旦她自己都在自嘲自己。
也許,除了布蘭,沒有人會把她的話,真真正正的放在心上,即使是由紀子。一體同身,撒旦自是曉得由紀子的,也自是曉得由紀子,是多么的渴望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只要有她在,由紀子就不會是個正常人,表面上沒說出來,但心底里,早已想過無數次,所以,撒旦亦能感受到無數次。
也曾想過啊,去找心理醫生,給由紀子疏導開通,治療幾個療程,興許撒旦就不會存在了。只是,抱著一己私心,撒旦總是不愿,在一切尚未回到正軌上的時候,就丟下由紀子一個人。
到底,在撒旦的心里,至少要讓由紀子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后她再無悔的離開。
所以,即使知道降谷零不愿讓她冒這份險,她從未聽話過,這次又怎會聽呢?
于是,故意被打暈了,被他鎖在房間里,等待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她就立刻睜開了眼。
房間還是酒店式的房間,雖然只在二樓,但是欄桿擋住了她的去路,就連那窗戶,也是加了感應鎖的。
撒旦輕笑。
降谷零許是猜到她醒來后會逃走,所以才會在這一處做了手腳,只要稍微一碰窗戶開關的位置,警戒聲便會立刻響起,而守在外面的人也會立刻沖進來。
雖說撒旦對外面有多少人毫不在意,但總不想驚動了警方,故而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感應鎖感應鎖,她怎么可能會被區區的感應鎖給攔住。她還是,帶了槍的。
撒旦冷笑一聲打算從口袋里取出手槍,臨走前,降谷摸出了槍,她知道他沒有把槍帶走的原因是因為,里面沒有子彈。
那是自然,她知道他的心思,又怎么會把子彈放在里面,撒旦慢悠悠地從胸部的位置取出了一顆子彈,手槍帶了消音器,對準感應鎖的感應裝置,快,很、準。
窗戶攻破了,欄桿自然不再話下。
輕而易舉,撒旦就逃了出去,只是……
只是降谷去了哪里,她卻是不知的,她能猜到降谷應該在哪里,只是可惜了,她不知道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
但是,有個人知道。
當撒旦逃出了米花酒店,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時候,對面的紅燈亮了,一輛轎車停了下來,而后,綠燈亮起,轎車緩緩前進,從她的身邊開過,車窗半開,她看清了車內人的臉。
縱然是換了一張臉,降谷能猜得出他的身份,她為何猜不出?!
幾乎是在下一秒,撒旦隨手攔截了一輛出租車,恰逢一位乘客在她前面打算乘車,撒旦一把把他拽到一邊,自己徑直做了進去。
“跟上前面的那輛車!”
司機大叔本來還想吐槽兩句“小姑娘怎么這么不禮貌”之類的話語,但是透過鏡子看清了撒旦的陰沉的臉,司機大叔不禁吞了吞口水。
還是,安安靜靜地開車吧。
——
車子在一家商場前停了下來,撒旦跟在后面下車,走路極快,卻沒有一點兒聲音。但為了不讓前面的人發現,她還是保持了一段距離。
很快那人的身影消失了商場內,人來人去,都是逛街吃飯的情侶友人,父母孩子,卻不再有她想要尋找的背影。
撒旦“嘖”了一聲,跟隨者來人的路,走了進去。
商場內的確很吵,女裝店男裝店內衣店玩具店,無論什么店她都絲毫沒有興趣,而讓她有興趣的人,并不在這里。
撒旦沉著臉,走進了樓梯,她想的很簡單,跑到保安室看一下監控,只不過,老天爺很厚待她。
在拐角的樓梯口,她看見了他的背影,自信的微笑揚起,她跟了上去。
縱然撒旦對自己信心十足,但也從進入商場的那一刻就明白,她被發現了。
第一次相見,撒旦也終于明白為何降谷零不喜歡他。
他的確,很優秀,也容易,受人喜歡。
但這其中,沒有她。
沖矢昴來到了商場頂層,這里一般是不會有人的,但是此刻,他的身后,跟了一個女孩。調查了這些天,他自然也知道一些,關于她的。
尤其是,昨晚,一向自制的灰原躺在他的懷里哭泣的時候,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沖矢昴剛剛走到頂層的正中央,身后陣陣腳步聲傳來,以奔跑的速度。
他瞇眼轉身,卻沒有看到任何人,下一秒,他微微抬頭,就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壓了下來,右腿前踢。
沖矢昴躲過了這一腳,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撒旦的進攻也只是只防不攻。
前踢,回旋踢,下格擋,上格擋,前腳沖拳,撒旦自詡每一步都不帶有一絲的同情,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能敏捷地躲過去。
他比降谷還要厲害。
難怪,他是銀色子彈。
從外表來看,兩人的身形相差太大,從自身來看,赤井秀一無數次實戰經驗,截拳道也是厲害的不在話下,他也承認,眼前女孩的身手不錯,若是以這樣的速度繼續成長下去,身手自是不可估量。
怪不得,她能成為MI6的特工。
她的每一步攻擊都直中要害,毫不猶豫,且反應速度極快,上一拳剛剛打出去,下一拳已經出手。
終于,當撒旦再一次右腿前踢,赤井秀一兩臂遮擋,兩人終于都停了下來,互相看著對方。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撐著一張面具嗎?”撒旦不屑。
赤井秀一不以為然:“這副皮囊,我還是挺喜歡的。倒是你,長得如此漂亮,表情卻異常冷漠,真不可愛。”
“切。我可不可愛與你無關。“撒旦繼續用力,向下發力,“就算我是下里巴人,但你,也不配是陽春白雪!“
赤井感受到兩臂上來自對方的壓力,他奮力抵抗:“你說的沒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絕不是壞人。”
撒旦靜靜地望著他,神情時而陰沉時而悲傷,時而冷漠,時而憎恨,最后,她放下了腿。
“在哪里?蘇格蘭死去的地方,在哪里?”
她朝著他嘶吼,或許,也只是為了發泄,長久以來沒能發泄的情感。
畢竟,他親眼看著蘇格蘭死去了,不是么?
一直瞇著眼的赤井突然睜開了雙眼。
——
“對于他的死,我很抱歉。”
商場的頂層,不時地吹著風,赤井秀一正在慢慢地,脫去偽裝,脖子處的按鈕按下,他恢復了原來的聲音。
屬于赤井秀一的聲音。
撒旦和他,四目對視,她眼中的情感,復雜地讓人無法全部讀出來。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她開口,難得的憂傷,“你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告訴我,他死去的地方,在哪里?!”
赤井秀一沉默了數十秒,末了,他淡淡開口,帶著堅定不移的語氣:“我不會告訴你的,那個地方,不安全。”
“呵……”撒旦自嘲的一笑,眼里快要涌出淚來,不告訴她,為何不告訴她,難道她連知道喜歡的人死去的地方的權利,都沒有嗎?!
赤井秀一轉身打算離開:“你還是回酒店吧!你在外面,不安全。”
話音落了,他欲要離去,卻聽到“咔嚓”一聲,心中一驚,他再次轉過身看向她。
眼眸的光驀地就淡了下去,赤井的面如死灰,他低聲開口:“你要干什么?!”
只見撒旦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眼底是自上而下的傲慢:“你如果不告訴我,我就開槍打死自己。”
所以,你決定吧,要我生,還是要我死。
唇角一勾,她對這他笑了,而他,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可惡!”他暗自咒罵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