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紅色睡衣的周夫人瞪大了雙眼仰面朝天,十指彎曲成雞爪狀,而腦袋枕剛好在了花壇邊沿,鮮血正順著壇壁流進土里,死前一定看見了極恐怖的事物,不然表情不會這般扭曲。
仰頭望向二樓,周財主淚涕橫流,悲痛之色難以言表,恨不得追著他夫人直接就一起走了算了??砂拙抛⒁獾降膮s是在二樓陽臺的欄桿上似乎有綁過東西的痕跡,從側面看去,有些許漆皮被磨掉,暗暗留心,還是先給高月打個電話。
(叮咚:對林曉娟死亡現場進行拍照,并發給龍小虎。)
已經撥號,懸在耳邊的手機傳來高月的詢問聲:“劉飛,怎么了?喂,喂,劉飛聽得到么?”
“周夫人死了?!?/p>
“馬上就到?!?/p>
樓上還能聽見周財主的痛哭聲,卻要對人家剛死去的妻子遺體拍照,這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不過劉飛沒少干這種事情,純粹是為了讓自己內心能接受點,他對著周財主喊道:“我已經跟警方聯系了,周總節哀?!?/p>
喊完這話,他就開始拿著手機對準備現場上上下下,全部給他拍了進去,包括周財主痛哭的模樣以及掉漆的欄桿,然后統統打包發送至狗爺的郵箱。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警鳴聲呼嘯而來,家里的傭人都老老實實的站在白九的身邊,周財主已經從原先的哀嚎變成面若死灰的抽泣,癱坐在欄桿邊上。
行色匆匆的高月詢問的眼神望向白九,他默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按照該有的程序封鎖現場,取證,盤問,與傍晚的小亮不同,這次死者從頭到尾發生了什么事情,都有相關知情人,同時兩個知情人就是對方的不在場證人。
高月一本正經的把他帶到角落,這才放松下來隨口問道:“有沒有其他發現?”高冷的白九隨手就把自己的手機丟了過去,讓她看過之后,能不能有不一樣的發現。
不斷翻閱的高月說道:“你覺得死了老婆會那么傷心的人,樂意你對她老婆的尸體拍照的么?還能對著你鏡頭哭的那么淋漓盡致?!?/p>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到,”白九的心思全在自己的負罪感上,拍照的時候差不多就是一邊拍,一邊念著阿彌陀佛,這么矯情的劉飛,八寶都看呆了,他繼續說道:“十有八九是周浩明,不過你們找的到證據么?”
“沒有證據,所有跡象都表明她是自己失足跌落的,不過要真的是被害,穿著紅衣心中有怨,怕是頭七難過。”高月頭疼不已,轉念心生一計,附在白九耳邊細細道來。
聽從她的指示,像是剛接受完盤問,回到案件相關人員群體中,低著頭坐到周財主身邊,唉聲嘆氣起來:“這次慘了,以前做專欄的時候碰到個老道士告訴我,人過世的時候,穿著紅衣服不吉利,怎么這個節骨眼我就給忘記了,周總您頭七到時候一定要多請幾位高僧過來誦誦經?!?/p>
原本白九覺得相當不靠譜的說辭,竟然讓邊上幾位傭人大媽產生共鳴,竊竊私語起來。
“我老家就有這么一個說法的……是會……鬼的?!?/p>
“夫人在世的時候……”
“平時……得罪夫人?!?/p>
斷斷續續小聲的話語有些不恭敬,不過周財主的臉色除了陰沉,并看不出有別的變化,也沒有打斷她們的意思,反而像是陷入沉思。
最終沒有證據只能作罷,八寶也說這姓周的心里有鬼,但是富人的社會是法治社會,沒有證據連請人家協助調查都要看對方愿不愿意搭理你。
隔天一早,白九就接到了龍小虎的電話,大概意思是讓他放棄調查這邊的事情,具體情況并沒有在電話里提,只是交代中午一起吃個飯。等他離開周府的時候才發現,留守的警察比他早一步離開,連第一現場的警戒線都拆掉了。
拒絕掉周財主的盛情邀請,還得先回趟家,八寶一早就瞪大兩眼睛,繞著他腦袋不停地轉圈,卷起陰風陣陣,嘴里不停的喊著:“飯飯飯……”
不知道是經過三年的供養,還是高月定立的契約的特殊性,八寶已經不再像一般的鬼物那樣,雖然對陽光還是很厭惡,但并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同時也不會出現吸取活人陽氣的情況。
等忙碌好一切,到達狗爺家里的時候,來開門的是他的嬌妻,每次讓劉飛過來吃飯,都是他自己親自下廚,因為這是他的小媳婦沒少拿出來說笑。
“小飛來啦,坐下先吃,還有個菜炒好,我們叔侄喝兩杯。”廚房里傳來龍小虎的聲音。
“嗯?!?/p>
炒個菜的功夫,龍小虎端著盤子一臉笑意的說道:“來試試我這盤百胗,剛好下酒?!?/p>
從那天成為沃德森后,第一次這么平靜的坐到正經的飯桌邊上,其實時間不長,也就四天,還是五天?記不清了,每天經歷的事情都足夠拿出來吹一輩子,就只是一個才活了二十三年的普通青年,可此刻的他卻有著一共五十多年的兩段記憶,正在成為他的經歷,同時也在悄然改變他,只是他并沒有感覺到。
很自然的替龍小虎把酒倒上,思緒卻有些飄離,他突然想起唯一一次被當作大人跟他爸喝酒的回憶,酒桌上的規矩只教過他一次,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這一切都落在狗爺的眼里,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精彩,莫名有種老懷欣慰的感覺,連忙用手護住杯子道:“好好好。”
回過神來的白九學著劉飛的口氣直截了當的問道:“周宅那邊?”
“你走的時候,警察也有走了吧?”狗爺嚼著菜道。
“嗯?!?/p>
“小鳳,你去把冰箱里的花生米拿過來?!惫窢斃^續道,“他們都走了,我們還留著干嘛?而且姓周的給了這個數?!眽旱吐曇粽f著就豎起三根手指頭。
“三百萬?”
“不是,三千萬,封口費和一條命?!?/p>
“可是。”
看著白九無法理解的表情,狗爺舉過杯子,他連忙本能的雙手托杯低過狗爺,等著他說話?!澳銍L嘗這盤菜?!?/p>
“雞胗?”
“是也不是,我把這些心肝腸子扯出來你都認不全,更何況隔著肚皮。”狗爺緩緩道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懂吧?”
白九不是劉飛那人情白癡,知道龍小虎想要表達的,但是兩條人命就這樣隨隨便便就糊弄過去,他還是無法接受。“人命就這么賤?”
“是咱們窮人的命賤,胳膊掰不過大腿,他愿意給出這個錢已經是看得起我們,要是不收,他巴不得我們不收?!惫窢斂粗麧u漸平靜的臉繼續說道,“他能拿出這個錢就說明不怕我們查,但也不想有麻煩,我給了小亮家里五百萬,也給你戶頭轉了五百萬,這件事情就到這里過吧,哎。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