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風云走過來,很慢,卻沉著威嚴。
紫長瓏靜靜地攏著手,注視著這位老帥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古井不波的外表下,心中早已苦笑,元帥都驚動了,怕是元帥夫人和自己那妹妹,也可以知道了吧。
上官風云在她面前三尺外停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姑娘竟然不怕他?“不知姑娘哪里來?”上官風云問道,強行壓住喉間氣血翻涌。
“家主,說來多謝令公子相救,只是民女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留,方才意欲離去,不想卻被攔下了,與這兩位爭執起來這才驚擾了家主。”紫長瓏欠了欠身,淺淺答道,只是她忘了,多年書香熏陶,貴族禮儀舉止早已深入骨髓,此時卻成了破綻。
“哦,葉子,這位姑娘是少爺救回來的?”上官風云看著一旁低著頭的葉春。
“回,回家主,確實少爺的今兒帶回來的,這位姑娘胳膊已經斷了,右腿還扭傷了。不過已經請大夫處理過。”葉春不敢抬頭,上官陽終日游手好閑倒是好相處,只是家主大人多年積威已久,當年是在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他不害怕是假的。
“呵呵,想必姑娘也知道,老夫曾經也縱馬沙場,胳膊斷了如果不好好休養,只怕會落下病根啊,犬子還沒回來,而且天色已晚,姑娘的事想必也不急于一時,不如今日就在我府留宿一晚?”上官風云轉頭看她,眼眸深邃,落在紫長瓏眼里,卻多了些不明白的意味。
紫長瓏直覺不好,剛要謝絕,卻聽老元帥繼續說道:“老夫身體也不太好,不宜在外多呆……咳咳……姑娘也……”喉間的血腥氣越來越重。
“知道身體不好,還往外跑?”身后一個嗔怪的聲音響起,嗓音華美像是玫瑰花沾上了蜂蜜,這蜂蜜中讓人嘗到的卻是擔憂的味道。
紫長瓏暗叫糟糕,整個元帥府里敢這么和元帥大人說話的女人,那么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雖然是夏天劉夢溪還是拿了件披風披在了上官風云身上,剛剛丫頭告訴她家主大人出了房間,她就趕來了,夜里涼,他怎么敢出來?
“這個女人不簡單。”劉夢溪的耳邊出現上官風云壓低聲音的話。
她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認真審視了一下紫長瓏,平凡的裝束,素顏的臉龐堪比天仙,剛剛黑暗的光線她沒有看清,仔細看下,卻驚為天人,那日初見“紫長瓏”,她覺得自己那個兒媳不愧是紫云第一美人,芳容姣好,沉魚落雁,只是僅隔一天,就出現這么個女人,硬生生將紫長瓏比下一籌。
劉夢溪執掌元帥府多年,好在沒有失禮,堪堪收住了那一霎的失神。
紫長瓏從她的反應早看出了端倪,滿心苦水。
“怎么回事?”劉夢溪威嚴的說。
葉春一臉苦瓜相,只能如實道來,心中暗暗為少爺祈福。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姑娘大可不必這樣,現在此住一晚,明日再走不遲。”劉夢溪轉頭吩咐葉春:“這位姑娘想必還未用晚飯,葉子,叫廚房送點飯菜過來。”
劉夢溪的出現兩句話就將這事敲定,紫長瓏自知今天無論如何都走不了了,便道:“如此,多謝夫人美意了。”
劉夢溪扶著上官風云回房,暗暗吩咐此事切莫叫少夫人知道。
明月高掛,伴著悠長的蟬鳴,上官陽從偏門悠哉悠哉地進門,突然間身邊燈火通明,著實驚了他一下。
“你還知道回來?”劉夢溪平靜的聲音中蘊藏著噴薄欲出的怒火。
“娘,您今日怎么親自在這等?”上官陽不以為意,劉夢溪在這個地方抓了他多次,多數是吳管家押他回去的,他也懶得改變路線,次次被抓回來,時間久了,母親也懶得動手。
“走,有些事情你是得和我好好解釋解釋了。”劉夢溪臉色陰沉。
上官陽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今天這又是怎么了,本來今夜他都不打算回來的,這還不行嗎?
“你們都出去!”
“是。”
“說,又去哪了。”
“醉春樓。”
“啪!”劉夢溪將瓷杯摔得粉碎。
“回答的倒是痛快!”劉夢溪怒斥,如果過后幾日她也不至于這樣訓斥他,畢竟這個兒子紈绔無能,她也沒抱太大期望。哎,要是他能有尋兒的一半,她也就知足了啊。念及此,心中的酸澀感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娘……”上官陽臉上平靜,心里思忖著娘今天為什么這么反常?至于撿回來的女人,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婚第一日,元帥之子留宿青樓,這讓外人怎么想?這讓紫大人怎么想?這讓皇上怎么想?你這是打了所有人的臉,把上官家的榮譽扔在腳下任人踐踏,陽兒,娘告訴過你要識大局,我記得你小的時候是很聽話的。現在這是怎么了?”劉夢溪壓抑著聲音,顯得嘶啞,這話不能讓外人聽到,雖然是在帥府,但隔墻有耳。
上官陽不語,這種時候他說什么都會招來劉夢溪,更加狂風暴雨般的訓斥。
劉夢溪狠狠地盯著他,果然,又不說話了,每次都是這樣!
“好,先不提這些,這都不算,陽兒,以前你荒唐一些,可還不至于往府里帶女人吧,那女人什么來歷,什么身份你知道嗎?就敢私自帶回來,你知不知道都驚擾了你父親!”
原來重點在這!
上官陽臉上表情變化兩下,先是困惑,后又恍然大悟,想來是今日帶回府那個有趣的女人。
“今日孩兒出城,看見那姑娘遇見土匪這才救了下來。”
“哦哦,你倒是會做好事呀,救了個國色天香的女人?救了她就理應送她回家,帶回帥府做什么?若不是我幫你瞞住,紫長瓏會怎么想?紫莊會以為我上官家如何對待他女兒?”劉夢溪的話里滿是諷刺。
“國色天香?”上官陽皺眉重復,他兩次救她,只有這次仔細的看了她,和個泥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