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方才一直盯著這方絲帕,你可認識這絲帕的主人?”江季桓把絲帕遞到燕月手中,讓她看清楚。這回燕月是看得十分清楚了,那就是淺月的。
她把絲帕疊好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對江季桓說:“回老爺的話,小女確實認識這方絲帕的主人。”
淺月心里咯噔一下,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江旻銳也一樣,本想利用這方絲帕打消父親為自己說親的念頭,沒想到這人居然認識昨日湖邊的那個姑娘。
而江旻鐸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站在一旁看著燕月,想看她究竟能說出什么來。
“哦?是誰?”
燕月抬頭笑了笑:“是大小姐。”
聽到燕月這么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淺月身上。淺月也在那一瞬間抬起頭,看著燕月,她也不知該說什么,便只好不停地擺手道:“不不不······這不是我的······不是的!”
燕月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大小姐,那就是你的呀,那上面的海棠花是夫人給你繡的不是么?”
淺月感受到了燕月在微微用力捏她的手臂,抬頭看著她的眼睛,那眼神真摯,是她認識的那個顧燕月,可她還是說:“不,姐姐,那不是我的,不是!”
“哎呀,你還在害羞什么?今日兩位老爺都在,你還有什么不肯承認的?”
淺月幾乎要哭出來,她使勁掙脫了燕月的手,卻將衣袖里的那塊玉佩甩了出來,“砰”的一聲,砸在淺月心上,她知道,這件事已經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了。
淺月剛想去撿,江季桓就問道“那是什么?”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任旁邊的下人撿起呈到江季桓手上。
江季桓看后抬起頭,眼中好像閃著光,他盯著低著頭的淺月,把玉佩遞到江旻鐸面前,問他:“這是旻銳的玉佩,對嗎?”
江旻鐸拿起看了看,答道:“是的,父親。”
在得到兒子肯定的回答后,江季桓拍桌叫好。淺月已不敢再抬頭,不敢看父親以及江旻銳的臉,他們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特別是江旻銳,他一定恨死自己了,可這個結果是她自己也沒想到的,她也不想的。
此時屋里似乎就只剩下一片叫好的聲音。
江季桓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既然緣分如此,好好待人家姑娘。”
淺月一直低著頭,沒人能看到她的表情。江季桓沒有得到兒子的保證頓時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輕咳了一聲,回到座位上,對看著淺月失神的顧珩說道:“老顧啊,你看這干脆現在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吧。”
“這依臣愚見,小女好像不太愿意,臣怎能不尊重小女的決定呢?”顧珩收回看向淺月的目光,緩緩說道。
“有什么愿不愿意的?那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詞而已,兩個孩子都交換信物了,雖然起初都不認識對方,但既然在這里相遇了,那就是緣分。”江季桓說道。
“可是老爺······”
“你就別可是了,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你和夫人商量商量,月兒是個好孩子,我想收月兒做義女,帶她去皇城熟悉熟悉,著人教教她禮儀規矩,到時定會挑個好日子讓旻銳將她風光地迎進穆王府。”江季桓笑著說。
義女?穆王府?他是穆王,那坐在堂上和父親說笑的豈不就是當今圣上?
自己到底是要嫁入帝王家了嗎?
江季桓要收淺月做義女,準備封為郡主。顧珩惶恐不已,但江季桓的脾性他是了解的,他決定的事,任憑誰也改變不了。顧珩只好讓淺月趕緊跪謝圣上隆恩。
晚宴上,江季桓因為高興喝了不少酒。淺月失魂落魄地獨自一人走在回房的路上,可是半路上卻被人攔了下來,拉進假山中,她剛想叫出聲,卻又被那人捂住了嘴。
驚嚇之余定神一看,是江旻銳!淺月想掙脫他用力的手,但是卻被他拉得更緊。江旻銳湊到淺月耳邊,低聲對她說:“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以為嫁進穆王府你就能飛上枝頭了?”
聽到這話,淺月警惕起來:“你說什么?”
“顧淺月,在湖邊,你是早就算計好了的吧。”江旻銳嘲諷道。
淺月一聽他這種口氣就來氣,狠狠踢了江旻銳一腳。江旻銳猝不及防,這一腳不輕,即便是久戰沙場的江旻銳,也疼得直咬牙。
“什么穆王,不過同地痞流氓一般無賴罷了。什么圣上嫡子,我還顧府嫡女呢!用得著巴結你么!”淺月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獨留江旻銳撫著自己被踢的腿。
呵,有點意思。
淺月從未覺得自己可以跑這么快,好像還沒有跑多久就跑回了蘭清閣。她停下腳步,喘著氣,她也從未覺得老天爺會給自己的人生開這么大一個玩笑。圣上怎么就覺得自己好呢?怎么偏偏就選中自己了呢?
自己從未想過要和皇家的人有任何瓜葛。兒時曾想,以后要嫁給那個人,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相夫教子,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
不行!自己怎么又想到那個人了。該忘的終究得忘。
淺月趕緊搖搖頭,坐在側門的臺階上,以前心情不好時,她都會來這兒坐著。正當失神時,淺月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然后感覺身邊光線一暗,抬頭看,是顧燕月。
燕月坐在淺月身邊:“有什么話想說就別憋在心里,同我講講吧,像以前那樣。”
淺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吐出,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她也沒有看著燕月,依舊盯著前方:“你很希望我嫁給穆王嗎?”
“你這是什么話?我之前可不知道他是穆王。”
也對,燕月的話讓淺月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便對她說:“那你為何要說那方絲帕是我的?”
“可那本來就是你的。”燕月埋著頭,令淺月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可是我都沒有去承認!你不是自稱很了解我嗎?難道你看不出來是我不想承認嗎?”
“我以為是你害羞······”
“呵,害羞,”淺月急了,看向燕月“我顧淺月何時害羞過!顧燕月,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想些什么?”燕月輕笑了幾聲,終于抬起頭,看著淺月:“月兒,我不過是想你過上好日子罷了。”
“好日子?呵,我是顧家的大小姐,我過得難道就不是好日子了?”
燕月沒有理會淺月的嘲諷,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怎么能一樣呢?那可是穆王!”
淺月沒有繼續和燕月說話,而是轉身朝蘭清閣門前走去。而此時身后傳來燕月平淡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聲音:“聽說這是父親年輕時候同還是王爺的圣上定下的約定,你這個長姐不去,總不能讓小喬去吧?”
淺月憤憤地轉回身,卻只瞧見燕月早已起身離去,消失在夜色朦朧之中。
淺月輕輕走到母親房門口,像往常一樣悄悄探頭進去,母親也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前,卻沒有在刺繡,而是呆呆的看著桌上的茶具。
母親想必是已經知道了。
“母親。”淺月喚了一聲,然后走進去,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方憶嵐眼角的一滴淚,但方憶嵐很快轉過身去,拿手絹抹了抹,這才轉過身,像往常一樣對淺月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到她那里去。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只是母女倆的心境都大不相同了。
淺月乖乖地走過去,坐在方憶嵐身邊的木椅上。
一時之間,母女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