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在嘴上斗贏江旻銳,淺月心里很是舒坦高興,等她再次想起皇后娘娘的“教誨”時,已經(jīng)到了這月的十五,江旻銳已經(jīng)跨入了棲雪閣的門。
淺月沒想到江旻銳真的會來,什么也沒準備,又不想單獨和江旻銳待在一起,便趕緊跑到廚房去“幫忙”。礙于一眾下人的眼光,江旻銳黑著臉坐在膳桌前。
來時天還是大亮,等淺月端上最后一道菜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而江旻銳此時就算再不愿留膳,也無法抵擋面前可口珍饈的誘惑。
“你······”
你什么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叫我的名字,淺月心想。可轉(zhuǎn)眼又記起皇后娘娘的“教誨”,頓時意識到自己一定要端莊,要端莊······
“食不言,寢不語,王爺先用膳吧。”江旻銳本想問問淺月,可卻被她打斷,沒想到這個不羈的小丫頭還會“食不言寢不語”,他盯著淺月,一時失了神。
“王爺別看了,”淺月停下手中夾菜的動作,抬起一直低著的頭,看向江旻銳:“用膳吧。”
這時江旻銳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失態(tài),趕緊將自己的眼光轉(zhuǎn)向桌上的飯菜。
用完膳,淺月正想起身收拾碗具,卻被江旻銳拉住坐了下來,淺月不解地看向他,然后低頭看向他拉著自己的手,再望向他。
江旻銳自知失態(tài),便松了手:“你也忙了許久了,歇著讓她們來吧。”然后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在旁服侍的下人,松韻和梅音趕緊來收拾整理。
淺月見江旻銳不讓她收拾,兩人面對著坐在桌前又甚是尷尬,便起身到一旁去布茶。
此時江旻銳也起身,走到書案前,拿了一本書,又走到淺月布茶的桌旁,坐了下來。拿書看是借口,其實一直在看著淺月手中熟練的動作。
“看來這段日子你學的不錯。”他難得地對淺月說了句看似夸贊的話。
“承蒙王爺關心,以及王爺?shù)恼疹櫋!彼匾夂莺莸膹娬{(diào)了“照顧”二字。
江旻銳知道淺月心中的不滿,挑眉:“既然本王遵從了這百年來的規(guī)矩,你也要遵從不是?”淺月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用規(guī)矩讓他難堪的事,本想他不會來的,那自己也可借此不用再學習那些繁瑣的事,可他居然來了,那自己的愿想自然是落空了。
江旻銳又說:“至少你的茶藝大有進步不是?”
他在夸自己?淺月心里疑惑,原來江旻銳也是會夸人的?
“承蒙王爺夸贊,妾身愧不敢當。”淺月將手中泡好的的茶放到江旻銳面前,杯中的茶因茶杯的用力著桌而漾灑出來些,江旻銳裝作沒看見,拿起杯子輕啄了一口。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各自品著杯中的茶。半晌,淺月才開口:“很晚了,妾身要休息了,王爺也該回去了。”
“你這是在趕本王走嗎?”江旻銳挑眉一問:“本王該回去哪兒?今日本王就在棲雪閣歇下了。”
淺月震驚,抬起眸,看著江旻銳:“你······”
“大齊百年來的規(guī)矩不是?每月十五,都要在正室處過夜的。”
“呵,”淺月嘲諷似的輕笑出聲:“多謝王爺還記得妾身是您的正室,不過妾身擔心王爺看著妾身這張臉會睡不著,所以王爺還是請回吧。”
“若是本王不肯呢?”
淺月笑笑,不知為何,那笑容一瞬間令江旻銳感到不安。“王爺若是執(zhí)意要歇在這兒也不是不可以。”
小丫頭動搖了?江旻銳不可置疑。
“那就只有勞煩王爺睡在地上了。”
什么?!
“妾身這棲雪閣的床小的很,怕是睡不下兩個人。”淺月說完,指向了江旻銳身后不遠處的臥床。
果真很小,若是兩人睡,倒也真的睡不下。
自己在想些什么啊?江旻銳搖搖頭,收回目光,看向淺月,問道:“為何?”
“妾身在家中,向來睡慣了這樣大小的床,便讓他們給我換了。王爺不常來,自然不會知道。”淺月一臉無辜地看著江旻銳。
原來是這樣。江旻銳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氣。“為何不是你睡地上,本王是你的丈夫,是這府中的王爺,睡在地上成何體統(tǒng)?”江旻銳說完便要想向床邊走去。
淺月見狀,趕緊放下手中的茶杯,跑向自己的床,坐在上面,像護崽一樣護著自己的小床:“這棲雪閣是我的地方,我是主人,王爺要來睡自然是要聽我的!”
小丫頭膽子肥了?
“可這整個王府都是本王的。”
“我······”淺月無語了,直勾勾地盯著江旻銳。
江旻銳被她的小舉動逗笑了,這是淺月進府以來,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笑得如此情真意切。
兩人之間的隔閡好像有了那么一點點消散的痕跡。
“好吧,看在今日飯菜如此可口的份上,就依你了。”江旻銳妥協(xié)了。
淺月苦爭無果,只好悄悄跑到側(cè)房,從側(cè)房里拿來幾床被子,鋪在床前的地上。
淺月睡覺向來喜歡用兩個枕頭,一個枕著頭,一個放在身側(cè)。此時沒有多余的枕頭,淺月只好依依不舍地抱著放在自己身側(cè)的那個枕頭遞給江旻銳,便起身洗漱去了。
而江旻銳看著淺月離去的倔強的小身影,不禁嘴角上揚。
兩人洗漱完畢,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雖然下面有一層地衣,還有一層被子,但畢竟是在地上,硬邦邦的,江旻銳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抬頭一看床上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小丫頭,呼吸聲均勻,想必早就熟睡了。
可這時,淺月卻翻過身來,趴在床上,看著江旻銳:“王爺睡不著嗎?”
“嗯,”江旻銳收回自己的眼光,平躺著,將手放在頭后枕著:“你不也沒睡著嗎?”
“王爺睡不著,想必是因為地上太硬,我睡不著是因為······它。”淺月一字一句地說,然后指著江旻銳頭下的枕頭。
江旻銳甚是尷尬,干咳了一聲:“放心,我是不會搶你枕頭的。再說了,這可是你主動給我的,我明兒早就還你還不成?”
淺月沒有再說什么,再次側(cè)過身去,偌大的寢殿又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之中。
兩人沉默了許久,久到江旻銳以為淺月已經(jīng)睡著了,此時,江旻銳聽到淺月極其微小的聲音:“我很小的時候就纏著竹曲姑姑教我茶道,因為父親喜歡喝茶。可是他總說我沏的茶是死茶水,白白糟蹋了那些好茶葉。我便總以為是我學藝不精,現(xiàn)在想來,父親大概永遠不會覺得我沏的茶好喝吧。”
“怎么會?你可是他的女兒,如此定是你學藝不精。”江旻銳破天荒地安慰她道。可淺月聽在耳里,卻并不覺得這句話有任何其他的含義。
“大概這是我的命吧······”淺月越說越小聲,江旻銳想來她今日也累著了,抬眼一看,小丫頭果真睡著了。
大約是同命相連,江旻銳覺得淺月倒是個可憐的小丫頭,在心里嘆了口氣。起身,將淺月之前遞給自己的枕頭放到她的身邊,自己接著回去用手枕著頭睡下。
吐露出自己壓在心底多年的心事,淺月心中甚是舒暢。又是一夜好眠,難得沒有夢魘,甚至還做了一個美夢,周身都是光明亮堂的,再不似以前那樣仿佛置身于黑暗混沌,夢境中的自己坐在窗前閑看窗外花盛花飛,忽有一人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將自己摟在懷中,陪她同賞繁花似錦,她不知身后是何人,只覺得那將會是她一生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