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月勉強撐著精神才沒有被江旻銳弄得昏睡過去,趴在江旻銳的身上手中撥弄著他的青絲,閉著眼乏力地央求著:“王爺快告訴我該如何是好吧。”
江旻銳倒是輕聲笑了笑,手指拂過她的背,道:“這事兒就交給本王了,明日你自會知曉該如何做。”
淺月聽他這話說的底氣十足,可還是將信將疑,終是抵不過累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淺月起身同江旻銳用著早膳,松韻躑躅地走了進來,只是淺月仍在認真地喝著蓮子羹,還是江旻銳先看見了她,“怎么了?”
淺月聞聲抬頭,只見松韻站在跟前,面上極不自在,“木娜爾側妃又來了,說心情煩悶,想找王妃說說話。”
淺月聽了這話,皺了皺眉,望向江旻銳,頗有些不滿道:“王爺不是說有辦法么?木娜爾側妃就交給你了。”
江旻銳聽罷,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瓷碗,拿起一旁的絲絹擦了擦手,對松韻道:“你這就去回請側妃,然后讓梅音緩一會兒出去,就說王妃昨兒個夜里著了涼正發熱,怕是染了風寒,正欲去請太醫來瞧瞧。”
松韻聽后直道自己明白,拉著一旁伺候的梅音就去了。淺月坐在一旁看著松韻和梅音遠去的身影,微微笑道:“這兩個丫頭自進了府后似乎都要成熟穩重些了。”心中頗感欣慰。
果然不一會兒,松韻笑嘻嘻地進來,“側妃一聽王妃病了,趕緊說自己去找晉王妃說話也可,還讓咱們王妃好生歇著呢!”
“那咱們還去請太醫么?”后進來的梅音問道。
“自然,既是做戲那也要做全了。”梅音應聲而去,江旻銳回看一旁的淺月,正欲向她討功勞,不料淺月道:“王爺倒是想著做戲做全了,可我又沒真的染了風寒,太醫來了這戲該如何做全?”
“這個王妃自然不用擔心。”江旻銳又給淺月添了一碗蓮子羹,“本王既然如此說了,那便自然有辦法。”
淺月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子好奇之意來,“王爺以前是不是經常用這招來擋客啊?”
江旻銳笑而不語,淺月看著卻是背脊發涼。
淺月不知江旻銳是如何應付的太醫,畢竟她人在臥房里,連太醫的人影也沒見著。
總之,接下來在行宮的日子里,木娜爾是再也沒來找過淺月,畢竟她還是十分重視這個孩子的,哪怕想過這風寒可能是淺月的托詞,可終是不敢冒險,連泠玉小筑門前都不肯過,生怕染上了風寒,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江旻銳說木娜爾姑母的事兒,指不定是騙她博她好感的,為此淺月郁郁了幾天,畢竟她是真被木娜爾真摯的眼神感染到了。若真如江旻銳所講,那她對木娜爾的好感可就所剩無幾了。
柳舒姝也因在幾次被她的病婉拒后,沒再來過了。淺月樂得清閑,可足不出戶的卻也沒了樂趣,好在楚葭有悄悄跑來陪她,她在泠玉小筑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枯燥乏味。
“我同你講過了別與木娜爾太過親近你不聽,如今知道后悔了吧?”楚葭這句話在這幾日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好像是什么先哲的至理之言,非要她每次都誠懇地道她知道了才肯罷休。
不過她倒是想起過江旻銳讓自己也別與楚葭太過親近的話,可思來想去并不覺得楚葭有何不對的地方,打心眼里覺得定是江旻銳太過小家子氣了些,楚葭才不會令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這日,江旻銳前往枕香出云同圣上議事,淺月也被皇后身邊的郁離姑姑請去了水榭瀟湘。據說幾位王妃都在,淺月也就只當是郁離姑姑說的,皇后叫幾個兒媳去嘮嘮家常罷了,因而毫無防備地進了水榭瀟湘。
水榭瀟湘里,皇后正在軟塌上翻看著什么書,屋內只有皇后和伺候著的幾個侍婢,哪有其他的王妃?淺月頓時覺得被騙了,可也敢怒不敢言,更不知皇后為何要騙她。
“本宮聽聞,你曾讓旻銳睡地上。”薛文竺幽幽開口,聲音慵懶卻帶著淺月絲毫不敢觸碰的威嚴與微怒。
自打知道了蘇媛的事,淺月對皇后的印象再不像還是郡主時那樣親厚,如今她只待她們是一對皇家的婆媳罷了,因而也盡量避免著與皇后單獨相處,如今到底還是躲不過。只是這事皇后是如何知曉的?梧柳姑姑在他們婚后一個月后便回宮了,難不成王府中還有皇后的人?可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兒了,皇后又為何今日才提起?
“你不必知道本宮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薛文竺起身,走至中堂上座,正眼都沒瞧過淺月一眼,“本宮是對你說過,你越不守規矩,旻銳指不定越喜歡。”
薛文竺拿起青白釉茶碗撥了兩撥,“可你也太沒規矩了些,竟讓我兒睡地上!”薛文竺重重將茶碗摔在桌上,嚇得淺月趕緊跪下。
“說吧,”薛文竺又回到方才的慵懶之態,整了整袖袂,靠在梨花木椅的椅背上,“為何?”
淺月此刻的心里忐忑極了,腦子轉的飛快找尋著理由。絕不能說是因為他們那時還未圓房,可更不能說是他不愿和江旻銳共枕一床,可無論什么理由借口,好像都不足以令皇后相信,這該如何是好?
“說不出來?”薛文竺鳳眼微瞇,“說不出來那就跪著吧。”
水榭瀟湘不比泠玉小筑清涼,屋里的冰也是朝著薛文竺扇著風,只是片刻,淺月的額上就已布滿汗珠了。
這不是她所知道的皇后啊!宮里的人都敬她,賢、德二妃也都服她,她是母儀天下、賢良淑德的皇后,怎么到了她這兒,就成了一個刁難兒媳的惡婆婆了呢!
“月兒犯了什么事,母后要罰她跪著。”淺月一聽這聲音,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欣喜。江旻銳進了屋,并未向薛文竺行禮,反倒先扶起一旁跪著的淺月,而淺月因為跪的久了,整個人都站不穩,只能倚靠在江旻銳的身上。
“來得正好,”薛文竺見江旻銳未向她行禮,整個心思都在淺月身上,面上更是不悅,“旻銳,顧氏為何讓你睡在地上?”
江旻銳一聽是為了這事,直截了當沒有絲毫猶豫地道:“因為那時兒臣還未同月兒圓房。”薛文竺正欲開口,卻聽江旻銳繼續道:“兒臣畢竟年長月兒九歲,怕嚇著她,所以一直未同月兒圓房,出于尊重,兒臣與月兒共處一室時,自然睡在地上。”
薛文竺自然不會想到他會如此說,整個人都愣住了,“那新婚第二日,梧柳呈上的那方絲絹······”
“絲絹上是兒臣割破手臂的血。”江旻銳不緊不慢地答道。
難怪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抱起她,也難怪他那些日子都穿得那樣嚴實。淺月看著與薛文竺對峙著的江旻銳,心中涌上一股復雜的思緒。
薛文竺不再說話,可單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氣得不輕。
“母后若無吩咐,兒臣就帶月兒先退下了。”江旻銳說罷,也未向皇后行跪安禮,就抱著淺月離開了水榭瀟湘。
“其實母后也是緊張王爺,這才這么在意我讓王爺睡地上這件事兒,”淺月看著江旻銳不愈的表情,有些擔憂,“再說了,這本來也就是我的不是,王爺何故為了替我開脫倒說成是自己的不是?”
半晌,江旻銳才開口,依舊是方才在水榭瀟湘的冷漠語調,“只怕她緊張過了頭,還不知有何用意。”
“還能有何用意?”淺月繼續規勸著,“不過是以為母親對兒子的用意罷了。王爺可別因為我,壞了與母后的母子關系。”
“就算不是為了你,我們的母子關系也已經早就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