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莫莫踏上了回鄉下老家的馬車。

“小姐，我們就這樣離開了嗎？”絲竹有些不甘心。

“不離開又能如何？”莫莫嘆了口氣，那個家已然容不下自己。

沒想到自己如此委屈求全，最后得來的也不過是這么一個結果。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府里的姐妹是不一樣的，因為她們就算再如何還有生自己的姨娘護著。

而自己呢？就算三姨娘再深得莫秉文的喜愛又如何，從出生到現在她就從沒正眼看過自己，在莫莫的記憶當中，一直陪伴自己，對自己噓寒問暖的就只有身邊這位竹姨。

看著莫莫臉上的惆悵，絲竹心里也不好受，像以往那般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

“其實離開也好，只是我怕會苦了小姐你”這話中透露著對未來的不安與惶恐。

“竹姨，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要是不知情的人聽到這些話語，還以為這是兩母女呢。

對于絲竹，莫莫從沒把她當作下人，反倒尊為長輩，在她的心中，整個莫家也不及絲竹一個。

聽了對方的話，絲竹的心中閃過一絲欣慰，當年自己正值垂髫之際，就被夫人派來服侍襁褓之中的她，如今十三年過去了，莫莫也已到豆蔻年華。

這些年莫老爺的不聞不問，三姨娘的一理不睬，還有眾姐妹的欺壓凌辱，她不是不知道，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更加心疼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

“小姐，你是主，我是仆，以后這些話千萬不可再言，老爺和夫人聽了會不高興的”絲竹訴責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莫莫聽后，沒有再言語，只是靜靜地伏在絲竹的膝蓋上，冥思著自己的事情。

明白自家小姐從小到大都寡言少語的，絲竹也沉默了，她只是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莫莫的背部。

突然一陣馬車來了一個急剎，緊急之下，絲竹一手攬住莫莫，一手扶著車窗，險險地穩住了兩人傾斜的身體。

“兩位姑娘，你們沒事吧？”外面傳來了車夫忐忑不安的聲音。

在莫莫她們離開莫府的那天，嫡母趙夢玥因痛恨其讓自己的女兒受傷，特囑咐府中管事一早把馬車都派出去，意圖讓她倆徒步走到鄉下莫家。

看著自己身邊膝蓋紅腫，虛弱不堪的莫莫。

絲竹無奈，一咬牙用自己微薄的工錢，雇了一輛馬車，為了避免莫莫餓肚子她還特地買了幾個包子在路上吃。

“我們沒事，發生什么事了？”絲竹穩下心，仔細地詢問著。

“不礙事，只是一個乞丐突然沖了出來，兩位姑娘放心，我馬上就把他趕走”

隨即就傳來車夫大聲呵斥乞丐的聲音，還有乞丐求饒的聲音。

“竹姨？”莫莫不安地看著絲竹。

對方朝她淡淡一笑，“沒事，車夫會解決的”

可是過了許久，那聲音還在持續，而且還離自己的馬車越來越近了。

“兩位小姐，行行好吧，老漢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東西了，實在餓得慌”

“快走，別唐突了貴人”車夫氣急敗壞地想把他拉走，無奈，這人就像腳生根似的，無論他怎樣用力都拉不動他分毫。

“小姐，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漢就等著你們救命了”那人對車夫的拉扯完全不在意，只是一味地請求莫莫她們賞賜食物。

莫莫一直默默地觀察著外面的爭執，突然她大喊了一聲停手。

然后拿過早上絲竹準備的包子，分出幾個用油紙包著，遞給車夫，讓他拿過去給那名乞丐。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小姐一定長命百歲，富富貴貴”拿過包子，那乞丐滿臉的感恩戴德。

重新踏上了路途，莫莫望著欲言又止的絲竹，她輕聲細語地開口“竹姨，你是在埋怨我把包子給他嗎？”

絲竹搖頭，“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給他？”

出府的時候莫府沒有拿一分錢出來，還美曰其名這是對她們的懲罰，而自己身上僅存的也在剛才用得七七八八了。

從莫府所在的云城，到鄉下莫家所在的桃源村，緊趕慢趕也需要一天的路程，她本已算好這一天的吃食，可如今分了一半出去，自己餓著不要緊，就怕苦了自己的小姐。

“看他的行為談吐，這并不是一個乞丐所能擁有的，而且如果我們再耽擱下去，天黑了也到不了桃源村”莫莫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時間本來就有點趕，要是再任由車夫與那人糾纏不休，肯定會誤了時辰，對于自己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說，實屬不利。

絲竹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枉長了十歲，竟然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想得那么透徹。

莫莫只是笑了笑，絲竹沒有想到那是因為她每天為生計奔波，知道錢銀的重要，而自己則比較惜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