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皖松口氣,抬腳慢慢往回走——步幅不能太大,否則會暈,唉,她現在走路的姿勢,可是活像貴妃娘娘,邁著小步子,上半身挺得筆直,走路時也不晃動一下,頂著一個花瓶也絕對不會摔下來,可惜發白的臉色生生毀了這氣勢。
張老師目送輕皖,一直到她要拉開辦公室的門,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這樣的學生以前也有,換了環境,身邊都是佼佼者,從高高在上跌落在地,難以適應,有的會發奮讀書,奮起追趕,也有的會自甘墮落,自暴自棄,像她這樣壓出病來又不想被家里人知道的還真沒有幾個。
“啊?”輕皖腳步一頓,心中一緊,“不是,老師,我只是可能睡太晚,沒有休息好。”
張老師看著她惴惴不安卻倔強的臉,心里嘆口氣,“嗯,沒事,你回去休息吧!”看來這孩子以后要他多多操心了。
一大清早,宿舍樓里五樓以下空空的,為什么?國慶小長假啊!那五樓以上呢?滿滿的,都在忙著洗漱收拾東西,為什么?國慶要去訓練基地啊!
阿!玉!”唐佳馨在門口扯著嗓子吼著,估計整個寢室樓都能聽見這咆哮聲。
“哎,來了,來了!”羅玉在陽臺上頭也不回的高聲應一聲,答應的爽快,身子卻是沒有挪動一分,一手拿著手機支在耳朵上,一只手攀著欄桿,聲音又低了下去,繼續熬著電話粥。
唐佳馨雙眼微瞪,左手叉著腰,右手當成扇子在臉旁扇著,兩腿朝外一撇,整個一潑婦,裝作生氣的樣子:“哎喲!真是氣死我了。理都不理我,我這個寢室長還有什么尊嚴!不當了不當了!”
輕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上前挽住她叉腰的胳膊:“她老是這樣打電話,每天必有一通,打完就心情舒暢,你不早就知道了嗎?就讓她打唄!”
王徽瑾從一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朝兩人走來:“可是還有十分鐘就要集合了,遲到可不好。萬一班長馬馬虎虎數漏了人,車子開走了,我們找誰哭去,到時候自己打車去基地嗎?”想到四個人到了集合地點不見一個人的樣子,王徽瑾有些想笑。
唐佳馨挑了挑眉,把嘴一撇:“就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問也不說,只知道笑得跟母豬一樣!”
陽臺的門開了,羅玉走進來,剛好聽見唐佳馨的后半截話,頓時樂了,跑過來問:“誰啊,這么大本事,還能笑得和母豬一樣?我還真沒見過母豬笑起來是什么樣子啊!”羅玉一只手摸著下巴,想了想,嘴巴努起,抿出的唇線微微上翹,含糊不清的說,“這讓嗎?”剛說完,自己就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唐佳馨一把扯過桌子上的書包,甩在肩上一步躥出門外,一邊大喊著:“你打完電話再找個鏡子就知道笑著的母豬長什么樣了!哈哈哈哈……”
羅玉看著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輕皖,明白過來,急匆匆拖了行李箱,追了出去:“好你個唐佳馨,膽子大了,敢在背后議論我了,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身影轉眼消失在過道的拐角處。
輕皖和王徽瑾笑著對視一眼:“我們也快去吧!”兩人一起關了門,小跑著追了上去,經過阿姨的房間時,聽見里頭傳出聲音:“現在的孩子怎么了這是,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兩人偷笑著,輕輕跑過,將那道聲音甩在身后,沒有在心上留下一絲痕跡。
追求的是火一般的青春,就是放肆張揚的,姑娘家的樣子,那是什么?
然而,眼下南大附中高一的學生要面對的是火一樣的天氣,火一樣的訓練。開學初,他們可是沒少嘲笑其他學校的學生在烈日炎炎下苦逼的站姿。只是,逃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天道好輪回啊,他們不但沒躲過訓練,更是把十一小長假搭了進去,唯一還值得感到安慰的就是十月份的太陽總算沒有那么毒,不會曬太慘。
一個半小時后,十幾輛大巴駛入了蘭鴻訓練基地,活力四射的少男少女們為嚴肅冷清的基地瞬間增添了不少生氣。
輕皖從車上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啊,大自然的味道。環顧四周,可以看見起伏的山脈的輪廓,不遠處有一座山,山上樹木蔥蘢,背后是湛藍的天空。
已是中午時分,不知誰家炒菜的香氣飄散開來,引得輕皖竟感覺有些餓。羅玉拉著行李箱從后面過來,把下巴放到輕皖肩膀上,說:“這里真好啊,好清新的感覺。”說話時,下巴一動一動,輕皖覺得癢,“咯咯”笑著躲了開去。羅玉不依,正要追上去,被一聲大喝給止住了。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教官,黑著一張臉:“吵什么吵,都給我安靜點!”
于是,整個操場瞬間安靜下來。好奇怪啊,明明沒用擴音器,嗓門怎么那么大?輕皖心里嘀咕著,突然聽到一旁一個女生喃喃:“聲音好好聽啊!”周圍幾個人沒忍住笑了出來,卻也想著,好像聲音是很好聽啊!
教官也許是聽見了,凌厲的眼神掃了過來,又聽得那個女生激動地叫起來:“好帥啊,他看我了!”
這下,輕皖也忍不住嘴角上翹,原來還可以花癡到這個地步啊。看過去,不認識,好像是隔壁三班的一個女生。
教官面無表情看了一眼發笑的人群,開始訓斥:“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知道紀律是什么嗎……”
不少學生在下面聽著教官巴拉巴拉一番,直想打哈欠,好無聊啊,突然被教官猛然提高的聲音震得一個激靈。
“你!那是什么表情!目中無人嗎?”教官銳利的眸光盯著一個方向,臉色陰沉的可怕。
輕皖看過去,那不是高凌嗎?那個經常和沈落倚一起走的男生。只見高凌抬頭望著天空,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來,聽到教官問話,趕緊立正站好,敬個禮,一臉嚴肅地說:“報告教官,我沒有目中無人!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天空,聽過這么義正辭嚴的講話,所以我在想象把您說的話都碼到天空上去的樣子,那一定非常……”
“夠了!”高凌話沒說完,被教官一聲打斷:“不要再有下一次!”
高凌兩腳一并,高聲回了個“是!”,一副認真聽話的樣子。
輕皖扯了扯嘴角,這高凌還真是!又聽得剛剛說話的那個女生不滿了:“這人誰啊,怎么不聽教官的話呢?”聲音雖小,輕皖離得近,也聽得清楚,不禁莞爾,怎么才見一面就這么維護呢?可是他講話確實沒什么好聽的啊,嗯,確實要有點在訓練的樣子,但高凌也太過了點。
這一點小小的插曲很快被接下來的禮堂訓話,領取被子等物資所淹沒,很快,一個下午就過去了。中午吃了一頓飯,總覺得不管飽,很快就又餓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下午飯,輕皖已經覺得前胸貼后背了。列隊來到食堂門口,走在最前面的一班卻被他們的教官攔住了。輕皖奇怪,這是怎么了?停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