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契約

“呵呵呵，我到沈芙蓉是個如何絕頂聰明的女子，今日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個無知庸婦；本王娶了你，你沈家的聚寶盆自當歸我所有；你沈家滅門，本王自會頂著你沈家姑爺的名諱將沈家的產業接收……如此一來，天下第一商所有的財富，都將歸本王所有！”

“你……你這個禽獸！”一旁的芍藥聞聽，已經撲了過去；轉眼間卻被風離驍掐住脖子，只那么輕輕一聲，芍藥就像一朵被人摘下的芍藥花瓣一般毫無聲息的癱倒在地……

“芍藥……。”芙蓉撲了過去，一旁的女子卻譏諷的說道：“就說商人都是俗不可耐，竟然還妄想附庸風雅，瞧瞧，給女兒和下人起的什么名字，還芙蓉？要是芙蓉花看到你這幅尊容，早就羞愧的鉆進泥土之中不肯出來了！”

聽著她尖酸刻薄的話語，芙蓉毫無知覺，漠然的抬頭，冷冷的問道：“那我呢？你打算怎么處置我？”男子被她過于冷靜的神態微微震懾，而后挑挑眉頭說道：“就當本王新婚之夜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睡在書房；惹惱了新娘，打翻新房內的紅燭，一不小心引火自焚了！”

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陰狠的眼神盯著風離驍，“你要將我活活燒死？”

“呵呵，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斬草不除根，后患永無窮！我風離驍絕不做這等蠢事……。”眼見著幾個黑衣人沖了進來，將芙蓉綁在椅子上，風離驍擁著綰少嫣帶著黑衣人退出新房，四周明晃晃的火把齊刷刷的向這邊拋來，炙熱的大火之中，被烈火焚身卻仍遮掩不住心中的怨恨，就在大火將自己吞噬的最后瞬間，一聲怒吼沖向九天：“總有一日，我將踏血歸來；所有欠我沈家之人，必當萬倍討還！”……

森然的凄冷狂風大作，腳下的鐵鎖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張張凄慘的面孔從眼前飄過，芙蓉看著四周漆黑的一片，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冷漠的說道：“磨蹭什么？還不快走？”

轉過身去看著那扶喪幫上不停沙沙作響的白綢，一黑一白兩條身影滿眼不耐煩的說道：“快走，快走……都什么時辰了，還想磨蹭到什么時候？”

“請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芙蓉天真的問著，白無常看了她黑漆漆的臉，譏諷的說道：“人死了，還能去哪兒？不就是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嗎……別再留戀人間了，趕緊喝了孟婆湯，轉世投胎，說不定下輩子你就能大富大貴了！”

“嗤嗤……大富大貴？呵呵呵……有了大富大貴又能怎樣？我不是一樣被人凄慘慘的害死，全家人尸骨無存，那我要這大富大貴又有何用？”凄烈的嗓音把黑白無常嚇了一跳，白無常看看黑無常……見他搖著頭說道：“這女人新婚當夜，被新婚夫婿活活燒死，紅衣女鬼，最是得罪不起！”

芙蓉眼角掛著淚珠，卻看不到任何可以回頭的路……身旁一個女人慢悠悠的抬起頭，枯黃的臉頰看著她，身旁一個滿是濕濘，就好像剛從水里撈起來的慘白著臉的小丫頭緊緊的靠在她身上，臉上嬌憨無邪的面孔，扯著女子的手不肯松開……

黑白無常不再說話，繼續推搡著眾人，身前卻忽然跑過來一個牛頭怪物，沖到白無常的身邊，低聲說道：“你二人過來一下，閻王老爺有話要我傳給你們……”。

三人走到一旁，一會兒就將黑白無常頭上冒出冷汗，眼神飄忽不定的看著那群鬼，最后咽咽口水說道：“那這下，咱們要怎么做？”

“這是閻王老爺的手賬，說是即刻送那女子回去，不要耽擱時辰，不然她若下了葬，咱們可就回天乏術了！”

“好好，兄弟這就去做，還請你在前面打開陽界大門等著我們！”牛頭馬上點頭。黑白無常轉身走回來，翻看著手上的冊子，最后喊道：“綰少卿，誰是綰少卿？”眾鬼一個個目光呆滯，默不作聲，就見身旁濕漉漉的那女子緊緊的向身旁的女人身上靠近，嘴里嚷道：“娘，我怕……娘，少卿怕！”

女子拍著少女的手安撫著，卻沒想到這一幕恰好被黑白無常看到，二人不悅的走過來說道：“你是綰少卿？跟我們走……”

那少女緊緊抓著女人的手不肯放開，最后黑無常無奈的一把扯過二人，直接就帶走了……白無常守在他們身邊。可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就聽見那邊傳來凄烈的慘叫之聲，眾鬼側目，芙蓉也有些好奇的看過去，眼見著黑無常將女子摔倒在地，一把揪住少女的脖領，少女凄烈的大喊：“娘，救命，救命！我不要回去，他們都害我，他們都想我死，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眼見著黑無常將腳下的女子一腳踹開，芙蓉忍不住沖了過去，將女子扶起來，大聲喊道：“你們做什么？陽間有惡人作怪，難道死了到了陰間，也要受到你們的欺凌嗎？”

黑無常失去耐性，喊道：“沒你的事，給我滾開……”。少女忽然拜托黑無常的束縛，一把抱住母親喊道：“我不要離開娘親，我不要回去，他們都是壞人，都是壞人！”

“閉嘴，你陽壽未盡，一定要再回到陽間去受苦！直到被他們害死為止……”

“不要，娘，救救我，我不要……二姨娘打我、爹罵我、二妹妹將我推下水，我不要，不要……娘親，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不要再回到那個凄冷的大宅里面去了，娘親，娘親……”

沈芙蓉聽到他們的對話，苦笑著低聲說道：“你不想回去，可我卻是想回也回不去！”地上的女子聞聽，抬頭看了一眼芙蓉，問道：“你想回去？為何？”

滿眼的恨意，冰冷冷的說道：“報仇，我要報仇，可肉身已毀，我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女子看了她幾眼，又看到那瘦弱可憐的女兒，最后說道：“假若，假若我能讓你回去，你……能不能替我們母女報仇？”

芙蓉看著女子，又看向一旁緊緊抓著母親不肯松手的少女，問道：“為何不讓她回去呢？”

“少卿，我的孩子，她天性純良，她是斗不過那幫惡人的，若是你答應替我們報仇，我就想辦法將你送回去！”

看著女子的眼神，又看向那可憐兮兮的少女，芙蓉對天起誓說道：“假若我能重返陽間，一定替你們母女報仇雪恨，如違此誓，人神可棄！”

女子點點頭，眼見著牛頭喊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將她送回去，陽間的大門就要關上了！”女子看著那正在一點點縮小的光圈，卯足了力氣，將芙蓉向那個光圈推去……一道白光閃現，芙蓉失去了意識……

篤篤篤篤，默默默默……口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手中有規律的敲著木魚……好大的場面，好隆重的儀式；只是黑白相間與滿屋啼哭的聲音讓人沒有半絲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愿望……

一頭灰白銀發的老者，沉著臉痛哭不止，“少卿啊！爹的閨女兒，你怎么就這么早的跟你娘走了？少卿啊！我的女兒，盈盈啊，是我對不住你，沒能好好照顧少卿，讓她失足落水而亡；盈盈，我愧對你啊！”

聽著這亢長陰晦的言語，簡直讓聞者落淚；身旁一位風韻猶存的女子也擦拭著眼角說道：“老爺，這不怪你，要怪也怪婉娘，是我沒盡到心思照顧少卿；我明知道她智力不全，卻沒派人好生看顧她，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身旁的人都紛紛搖著頭，幾位官家夫人走過來說道：“丞相，夫人……這怎么能怪你們呢？誰不知道丞相的長女身有隱疾，她能活到十六歲，已經實屬不易，全賴夫人的精心照料，你們也別太難過，逝者已矣，就讓她去吧！”

丞相擦著眼淚頻頻點頭，就在這時，耳邊響起沉悶的篤篤仿若敲門之聲，眾人默然；聲音軋然而止；哭聲再起，篤篤之音卻再次響起……眾人的眼光都隨著耳邊的聲音齊刷刷的看向那出處——靈堂正中間那具碩大的棺槨，幾家夫人白了臉，輕聲說道：“這……佛經聽得多了，竟開始有些回音了！”

然篤篤之聲卻越來越響，就連那幫入定的老佛也開始不安的四下掃視，手中的佛珠開始捻得有些混亂……一些膽小之人已經慢慢退到靈堂門口。

嘩啦，咣當一聲巨響，棺材板被人一腳踹開，里面的人直挺挺的坐了起來；與眼下的眾人對視著……

“詐……詐尸了……。”不知誰喊出的這一聲，靈堂頃刻之間如沸騰的餃子鍋一般熱鬧；一些腳快的早就沖了出去；腳慢的有的直接嚇昏過去；有的已經嚇得屎尿一堆；那些念著超度佛經的僧人們手中的佛珠越捻越快，直到珠串灑落一地，這才猛然睜開眼大叫道：“還魂，還魂啦……。”

眼見著眾人都沖出靈堂，棺槨中的人卻只是茫然的看著這一幕，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這群人都是做什么的？為什么周身的烈火熾燒的痛楚不見了？伸出手，看到的卻是一雙潔白如玉的纖纖玉手，這可不是自己那已經被烈火灼傷的手臂……

再抬頭，就看到門口跌跌撞撞沖進來兩個人，一個中年婦人，先是站在門口盯著棺槨之中的人，而后忽然大哭著撲過來，嘴里喊道：“夫人顯靈了，夫人將小姐送回來了！小姐，乳娘的好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嗚嗚嗚，小姐，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對嗎？珠玉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與乳娘，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低頭看著摟著自己痛哭不止的兩個女人，呆愣了許久才問道：“這是哪兒？”二人聞聽，馬上起身攙扶著女子出了棺槨，低聲說道：“呸呸呸，有怪莫怪，晦氣的事情都過去！小姐，咱們這就回房去……。”

轉身看著剛剛自己躺的地方，眼角一冷；一具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難道說她這是……借尸還魂？隨著二人攙扶著她走過庭院，有些微微一愣，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還魂到一個大戶人家，看這庭院的模樣，雖比不上沈家的富足，卻也讓人嘆為觀止。

七扭八繞之后，卻來到一座清冷冷的孤零零的小院落；被二人攙扶著倒在床上，那名叫珠玉的小丫鬟手腳麻利的到外面去燒熱水；身前的中年女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小姐，放心；以后無論你去哪里，乳娘都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再也不讓那陰毒的二夫人有機會加害你！”

聽著這話語，有些意外，難不成這具尸身是跟自己一樣，被人害死的？想到這里，輕輕拍拍乳娘的手說道：“乳娘，我沒事了……。”門口端著水盆的珠玉卻咣當一聲，水盆落地，抖著聲音說道：“小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