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到第三次太陽升起的時候,徐彥遇到了一個和尚。
上身是一件深藍(lán)色破洞有些多的麻布僧衣,腳上則是穿了一雙破爛草鞋,手里也就一根當(dāng)拐杖用的樹枝,肩上還背著一個干癟布袋,看起來是窮困潦倒。
倒也不怪徐彥會如此認(rèn)為,對于佛門了解不多的徐彥,還不知道佛門有一群信奉唯有摒棄一切貪念,嘗遍人生疾苦終日苦行才能領(lǐng)悟佛祖真諦的人。
看著此人一臉面黃肌瘦模樣,徐彥都有些擔(dān)心他會不會隨時倒地不起。
不過這個和尚的出現(xiàn),對于有事求于佛門的徐彥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沒有多想,徐彥主動迎向和尚搭訕道“大師,不知您要去向何處?”
干瘦和尚有些激動,抬著不住抖動的左手指著徐彥,憤然道“又是大師又是您的,你想表達(dá)什么?小僧這才二十有一,我看你這長相倒也比我小不了幾歲吧。”
徐彥一臉匪夷所思,甚至都忘了掩蓋自己這副驚訝模樣,連帶著說話都有著口吃“可…可是,你…你這模樣怎么看都像是得道高僧啊!”
干瘦和尚聽到這里,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股傷心欲絕的表情“你可知道,我整整在這片戈壁走了三年了!三年啊,這天殺的!我竟然還在原地轉(zhuǎn)圈。當(dāng)年我進(jìn)來的時候長得那叫一個珠圓玉潤啊,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剩骨頭了。”
干瘦和尚越說越激動,到最后一拉袖管把干癟的手臂伸到徐彥面前,似在控訴自己三年來所受的磨難
手臂伸在半空中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對方回應(yīng),干瘦和尚嘆了口氣,重新拉上袖管。
大概是覺得不夠有說服力,干瘦和尚又抬起腳,把腳底板對著徐彥道“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一雙鞋,這三年來硬是給磨禿嚕咯。”
一邊說著,一邊又把鞋面向腳踝提了兩下。
徐彥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鞋面掛在腿脖子上,果然一雙鞋鞋底磨了個干凈,就剩下鞋面的存在來證實它存在的意義。
也不知如何安慰對方,徐彥先從儲物袋里取出一雙布鞋遞給對方“我的腳有些大,你要不嫌棄就先將就著穿吧!好歹比就掛個鞋面好些。”
干瘦和尚也不客氣,脫掉腳上的鞋就接過徐彥的布鞋穿上。穿上鞋后還原地蹦了兩下,似乎對新鞋比較滿意,雙手合十對著徐彥謝道“施主大善啊!小僧在此謝過施主了。”
徐彥看著對方此刻又變得正經(jīng)起來,心里更是感概此人大概已經(jīng)被逼瘋了,估計這里真的有些古怪。
雖然心里有些著急,但也不忘向著對方回禮“那么此處就沒有出口?”
換上新鞋的干瘦和尚此時正是高興的時候,這會正蹲在地上一會用手摸摸鞋面,一會似有覺得手上太臟,用袖子仔細(xì)擦拭剛才用手摸過的地方,非要等擦到鞋面沒有一絲灰塵這才滿意。
這時聽了徐彥的問話,朝著身后的徐彥擺了擺手“這三年來能用的方法我全試過了,起先是跟著日出的方向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有盡頭。后來干脆在地上劃條直線走,結(jié)果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徐彥低下身子,湊到對方邊上問道。
“結(jié)果,結(jié)果這條線連起來了!”說到這里,干瘦和尚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隨時有嚎啕大哭的趨勢。
原本徐彥還想問對方是如何在這片荒蕪的地方活下來的,不過現(xiàn)在看到對方如此模樣但也不好意思問了。想著對方應(yīng)該饑餓難耐,正準(zhǔn)備掏出幾粒辟谷丹聊表心意。
剛好這時,枯瘦正準(zhǔn)備開口討上一些吃食,眼角里瞥到徐彥邊上的小牛犢。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得朝著小黃牛撲去,等著一把抱住小黃牛后也顧不得擦下一臉的鼻涕和眼淚的混合物,張著嘴就打算朝著牛背咬下去。
眼見此景,徐彥哪還有別的想法。趕緊先上前一把拉來撲在牛背上,正準(zhǔn)備下口的干瘦和尚“別別別,它和我相依為命來到這片戈壁,也算是有了些感情,你可不能饑不擇食啊!再說你一個出家人,怎么能殺生呢。”
被徐彥一把提起的干瘦和尚顯然有些不甘心,一雙腿腳在空中不停的干劃,試圖想要再次撲到牛身上去“不殺生,不殺生。我就啃兩口,我都三年沒吃過東西了,你就讓我嘗兩口吧,不,一口也行。”
徐彥無奈道“一口也不行啊!再說不殺生,你那也是犯了葷戒啊!既然你都能三年不吃東西,想必也是佛門修士。境界定然也不會太低,不會再需要靠進(jìn)食來維持生命了吧。”
聽到這里,干瘦和尚也不再動彈任由徐彥拎著自己,嘆了口氣道“哎!小僧法號言空,至于是哪個寺的就不告訴施主了,畢竟這是給門派抹黑的事,小僧實在是沒臉說。如今修為境界么,倒也尚可,現(xiàn)在是舍生境中期。原本確實是不再需要進(jìn)食,只是這里太過于古怪。走不出去不說,連修煉都不行。你也知道,我們修士能辟谷完全是依賴于自身修為的反哺,但是這里根本不能修煉成。為了活命,我這體內(nèi)念力幾乎全花在維持生命上了。”
徐彥見言空不再拼命反抗,索性放開對方,開始默念心法口訣。果然如言空所言,自身氣機(jī)之力連一絲增加的跡象都沒有,在此地根本無法修煉。
不過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解決了對方的饑餓,把袖口之中已經(jīng)掏出的辟谷丹握在手里遞給言空。
言空看到徐彥手掌平攤對著自己,里面正是幾顆辟谷丹。眼下能比徐彥的這頭小黃牛吸引力更大的,大概就是這僻谷丹了。
沒有絲毫猶豫,言空一把抓過徐彥手上的辟谷丹拿起一顆就往嘴里一扔。
辟谷丹效果顯著,得到補(bǔ)充的言空,一掃之前的頹廢感,開口說道“這辟谷丹以前覺得無用,現(xiàn)在到了這種地方還真能體現(xiàn)出這僻谷丹的彌足珍貴。”
徐彥沒有接話,雖然之前有著一大堆話想問言空,但此刻若是連這片戈壁都出不去,一切都只能是空談。